于微见多铎也认可她的复式记账法,董事会集体通过账务改革,便让人进来,将账本抱走,多铎往暖阁里走,一边走,一边解衣扣。
“上午乌拉姨妈她们是不是过来了?”多铎忽然问道。
于微回,多铎却已经走进暖阁,侍女捧着账本退出去,于微也进了暖阁,多铎坐在床边,正看向于微,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是来过。上午济海姨妈和小乌拉姨妈都过来了,说是为了爱度礼的事情。”
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向多铎提起此事,毕竟是走后门,于微也不知道多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万一他忽然这个时候正得颠,非要爱度礼冲锋在前呢?
多铎既然先开口,她就将济海和小乌拉福晋找自己帮忙的事,趁势全说了出来,于微悄然打量着多铎的神色,揣测着对方的态度。
“我就知道她们会来。”多铎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爱度礼没事喜欢种种地,他都不喜欢打猎,何况打仗。”
“种地?”
于微的眉头紧皱,眼睛虚眯,提到种地,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农民伯伯面朝黄土背朝天,脚踏实地的耕耘场景。
按道理虽然爱度礼的爷爷、老爹都是反骨仔,被削爵幽禁,但到底没追究到他头上,他还是老爱家正儿八经的宗室,皇太极的堂侄。
是穷的种地?还是爱好种地?
“他是喜欢种地吗?”于微看向多铎,困惑问道。
多铎‘啊’了声,“是啊。他经常跟着费扬古、屯齐喀一起种地,有时候还带着杜尔祜、穆尔祜他们。”
后金叫费扬古的人很多,家家户户都有一个,能和爱度礼一起种地的,肯定是舒尔哈齐那一支的费扬古。至于杜尔祜和穆尔祜,那是爱度礼连襟杜度的两个儿子。
乌拉是被灭的女真部落,爱度礼和杜度,是爱新觉罗失势的两家,这样的搭配,前途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也和刮刮乐中五十万差不多。
打仗送死?no!
种地,yes!
打仗不一定多劳多得,但是种地是很实在的收获。
这摆烂的两大家子,兴趣爱好还挺接地气。于微不由笑了下。
多铎看了于微一眼,兵法云,主帅要知人善用,他对自家这个躺平的亲戚,了解的不能再了解。大汗说让爱度礼和穆尔祜跟着一起去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今天。
还有博洛。。。。
一想到博洛,多铎的头忽然痛了起来。
博洛是阿巴泰爱子,一想到他那拉着自己衣袖,非要让他把自己儿子安置在安全地方的老七哥,多铎就感到阵深深的无力。他的七哥可以自己冲锋陷阵,但不愿让孩子涉陷。
他叹口气,“她们既找了你,我总不好让你没了面子。”
于微抬眸,眼中惊诧一闪而过,说之前,她做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甚至已经想好,要是没办成,该怎么狡辩。
但她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事办得流畅的吓人。
“但乌拉姨妈要是找你做别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答应。”
于微心中一紧,嘴上道:“什么别的事?”
多铎蹙眉,犹豫了一会儿,“诸贝勒都曾经在大汗面前起誓,不会将朝政告知不知情的贝勒和家中妻妾,反正我不在家,你做事之前,最好掂量下。”
原来有保密协定。
说完,多铎就躺了下去,于微看了一眼闭眼午睡的青年,伸手,推了推他,多铎睁眼,“嗯?”
“你是不是知道乌拉姨妈她们在干什么?不止是你,还有萨哈廉?”
海济是萨哈廉的福晋,萨哈廉是执掌户部的贝勒。作为掌管国家财政、专门负责收税的贝勒,萨哈廉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福晋在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于微很早就想问了。
多铎深叹口气,“你要是不睡,你去把书房收拾一下。”
于微当即站了起来,快步往书房而去,多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贝勒府中书房有内外之分,外书房和前厅相连,内书房则在正房的西边,外书房侧重于议事,处理各种事务,内书房则侧重于读书,但内外的界限并不清晰,多铎时常会将一些文书带回来。
文书放在那里,上面也没标注秘级,更没人告诉她不能看,于微起初还会忍耐,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煎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那些文件都翻了一遍。
多铎只是问了一句,什么也没说。
于微在书房一顿翻找,终于看到了一份皇太极的批示,皇太极就国中诸贝勒乃至于格格们都非常贪财,对范文程几人下达了制定约束她们行为的简章的要求。
大汗也注意到这件事了。
财和守法在于微脑海中打得更厉害了。
你们不要打了!
于微一屁股在那张宽大的鹿角椅上坐下,脑海中不断推演构想,自己参与、不参与的各种可能,一道亮光闪过眼前,于微想到了现代财务舞弊常用的几种手段。
注册皮包公司。
多铎离开不久,阿雅便领着费扬果从后门进来。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费扬果有些忐忑,也不知于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阿雅领着他到了书房,一进门,他便见于微坐在桌案前。
费扬果的目光落在于微身下的鹿角椅上,女真人爱捕鹿,捕获的鹿角,制成座椅,作为武功和地位的象征,他一眼就认出,于微坐着的这把椅子,是曾经努尔哈赤的鹿角椅。
于微觉察到费扬果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侧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椅子,鹿角椅威严。
“费扬果。”她出声,打断了费扬果的思绪,费扬果回过神来,本能垂下视线,遮盖住眼底落寞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