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的参与,仪式依旧办得很顺利。
当晚,灵堂摆在客厅,亲人需要回避,鹿呦突发奇想地去了琴房。
月蕴溪陪在她身边。
她指尖抚摸琴键,按下第一个琴音,“记得上回在小公园,奶奶让我弹这个曲的间奏说听着欢快。”
然而她弹出的前奏并不欢快,分明是舒缓而忧伤。
月蕴溪听出来,是《诀别书》。
“奶奶不懂音乐,所以她不知道,其实这个间奏一点都不欢快。”
轻快的间奏在她指尖跳跃。
这种技法很常见,就像肖邦的b段,优美的旋律夹在葬礼进行曲之间。
仿佛是沙漏中细沙里的星点,再漂亮,都是夹杂在流逝的沙里。
凌晨一点,最后一个音落下,外面起了风。
按习俗,家里的窗户都没关,风灌进屋里,从她搭放在琴上的手,拥住她整个人。
凛冬的风,彻骨的冷。
像一个灵魂的拥抱。
投落在墙上树影摇曳了好一会儿,终于归于平静,风停了。
手上一热。
月蕴溪抓握着她冷冰冰的手,将她搂进属于现实的怀抱里。
那之后,鹿呦连日被繁琐事扯紧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所有的乏力与困倦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睡了两天一夜,做了许多梦。
只记得最后一场梦里,奶奶站在朦胧的雾里,叫她一声:“呦呦。”
像那天的章文茵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奶奶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眼泪落下来,唇角却是往上弯的:“没事儿。万花女士,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我原谅您啦,这次,是真的原谅您了。”
梦里雾散了,最后一眼,鹿呦看见奶奶释怀地笑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和蕴溪好好的。”
脑海里闪过月蕴溪的名字,一笔一划,牵着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鹿呦掀起眼皮,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月蕴溪收拾行李的身影。
下午两点的日光,暖黄色的,撒在她身上,连从肩头垂落的弯卷发丝都在发光。
像被按下了025倍速键,月蕴溪往行李箱里放眼贴和耳塞的动作又缓又轻。
有点偷感。
同她身上温柔大气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违和感里透出一点滑稽。
鹿呦轻笑了声。
安静的环境里,气音也明显,听见动静,月蕴溪偏头看了过来。
温软柔和的眉眼被阳光上了一层风情的妆,晃了鹿呦的眼。
愣神的功夫,月蕴溪挪步到床边,蹲在她面前,托着脸看她,“睡饱了么?”
鹿呦声音是刚睡醒的喑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很久。”
期间她有醒过,渴了喝两口水,饿了啃两口能量棒,做什么都是浑浑噩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