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的靴子踩在不知道是石子还是碎骨上,出“咯吱”轻响。
他带着手下的人,还有一辆辆粮车,跟着金灾穿过一片废墟,终于在断墙环绕的空地上看到一顶灰扑扑的营帐。
那是用破烂皮裘与草绳捆扎的简易棚子,四角插着生锈的矛尖,矛尖上似乎还挂着风干的布条。
营帐周围或坐或站的人影像枯木般沉默。
他们大多披着麻袋片,嶙峋的肋骨从衣料下凸起,如同晾晒的兽骨,每一个人都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样。
虽然金灾没有向杜远介绍,可杜远心中明白,这些人显然都是金灾的手下。
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幼,在看向他们这一行运送物资粮食等人的时候,眼中都透着贪婪跟渴望。
那眼神就好像饿了许久的野狼看到白嫩白嫩的小羊羔一样。
但是,杜远却异常的淡定。
因为杜远知道,这些人即便再如何的饿,就算事饿到快死了,饿到快疯了,也绝对不敢碰他们一根汗毛。
就算真的有人失心疯,敢对他们动手,那些势力的头脑也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等事,他们绝对会出手阻止。
所有人都清楚,眼下的瞻州就连一根野草都吃不到,全靠朝廷运送而来的物资存活。一旦运送物资之人在瞻州遭遇不测,将来定然不会再有人敢前来运送物资了。
到那个时候,瞻州所有人可都要陪葬的!
事关生死存亡,没人敢拿这个开玩笑,即便他们这些人其实本就与死人相差无几了!
杜远扫过这些人时,心中默默计数。
大约三百多人。
杜远收回目光,随后朝一旁的随从招了招手。
那随从是个机灵的,立马拿出账本跟笔墨,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东西,在账本上“沙沙”写着什么,他一边写着一边对金灾说道:“金领,我观你们差不多三百多人”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金灾,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按五百人的份额算,余下的粮食你自行分配。”
在杜远他们来到瞻州之前,这些物资粮食便早就定好平均每个人的份额是多少了。
而这些运送到瞻州的物资粮食,都是直接交予各方势力,由各方势力领去进行一个放。
毕竟,瞻州那么大,他们这些人可没办法一个人一个人的去放到各自手中。
至于这些物资粮食放到那些领手上,他们会不会中饱私囊,那这就不归他们管了。
只不过,每个势力所放的物资粮食通常都是根据各自势力人数多寡来安排的。
然而,杜远却不顾规矩,擅自给予金灾多了近两百人的份额。
这对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做梦梦到都要笑醒的好事来着的,这两百人份额的物资粮食,若是运用得当,足以让金灾的势力扩大一倍不止。
杜远之所以要如此行事,其实只因为他见金灾年纪尚浅,便能够在这地狱一般的瞻州成立一方势力,如此少年英豪,将来瞻州解禁,定然会被诸位大人物看重。
所以,杜远这才起了结交之心。他“刷刷刷”地在账本上写画着,然后递交给随从,然后随从下去安排卸下五百人份额的物资粮食给金灾他们。
然而,当杜远做完这一切,原本以为不说能看到金灾痛哭流涕的表情,至少也能看到金灾满怀感激激动的神色才对。
可他没想到,金灾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金灾甚至连向杜远道谢一声都没有。
这倒是让杜远有些不满了,毕竟,自己已经表露出如此诚意,这金灾竟好似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