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浓云翻涌,山道外不知何时已经暗了天色,乌鸦“哇”地掠过剑庄高墙。
萧钰与陆肩并着肩,缓慢踏出山庄正门。
一脚踩进山谷里,如同踏入另一场灾厄的序章。
下一瞬。
“——嗖!”
破空之声陡然炸响,一枝羽箭呼啸而来,直钉在两人脚前三寸之处。
“埋伏!”萧钰反应迅,猛地一把将陆推至身后,背脊挺直,掌中灵息翻涌而起。
不远处的山林中,火光接连亮起。
漫山旌旗如林,寒光森森。数百精锐悄无声息地封死了整座葬剑山庄的出口。前方将领身披赤金战铠,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骏马高昂嘶鸣。
夜色中,他策马上前,懒散地睨了他们一眼,像是在欣赏一场闹剧。
“云昭郡主,大半夜跑来山谷幽会男人,好雅致啊!”
萧钰闻声,缓缓地抬望去。那人笑得懒洋洋的,却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耶律珩。”萧钰双眸骤凝,脸色一冷。
北院世子,北院大王唯一的嫡子。年前曾以亲王之子身份求娶她,却被她拒绝得体无完肤。如今旧怨重提,来者不善。
“我本在边军巡营,听闻郡主孤身夜探山庄,心下担忧,特来接应。怎的,还不谢恩?”
耶律珩微微一笑,笑意轻浮,却遮不住眼底的阴鸷。
陆脸色一沉,欲拔剑,萧钰却轻轻按住他的手:“我们不敌,别乱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耶律珩笑意加深,打马逼近两人几步,居高临下,“不过云昭郡主向来最不识时务。记得你当年宁死也不愿嫁我……你看,风水轮流转,如今连个退路都没有了,是不是有些后悔?”
萧钰眉眼不动,声音冷得像霜:“世子殿下,你既然知道我在此,就应该也知道我是随慎隐出使东辰的使团。慎隐的兵距离这里也很近。还请殿下逼我出手之前,深思熟虑。”
“哈哈哈!”耶律珩听完她的话,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既然是板上钉钉的死局了,郡主竟然还惦记着你那远在二十里地的未婚夫呢?!”
说着,他执起马鞭,粗鲁地抬起她的下颚,逼迫她直视他:
“萧钰,你死心吧!你那五年前就举不起任何兵器的未婚夫,怕是连你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萧钰此刻眼皮挑了挑,倒不是因为惧怕,反而跑神,落在他话语里的信息重点:
五年前举兵器?!营州战役是三年前,他当时还轻甲上了战场……
是他们对耶律屋质有什么误解?
不对。那诡计多端的妖孽……多半是装的。
然而就这仰头的功夫,萧钰的视线里,便突然多了一个小黑点。
那是……
她还未说话,陆也同样瞧见了。
反手按住剑柄,周身灵息悄然鼓荡,整个人已如弓弦绷满。
耶律珩却毫不紧张,手指轻扣马鞍,一声长啸,山道另一头陡然升起一面红羽金纹大旗——北院禁军,封锁全线。
“我给过你服软的机会了。”他戏谑道,“出招吧,云昭。看看以你那点可怜的武力,能否抗得过我的北院骑兵。”
“杀!”
耶律珩一声令下,战鼓顿响,北院兵马如黑潮般围拢而来,刀剑出鞘声汇成铁鸣震空。
葬剑山谷中,风雨乍起,杀意沉沉。
倚二人之力,抗下千军万马。这,才是真正的绝境。
狂风裹挟着山林的瓢泼大雨,杀气弥漫在夜色之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已无暇多言,拔剑横于身前,玄月在手,剑鸣长啸如虎啸龙吟,赤焰灵息迸间,灼灼烈焰如燃血狼烟!
“晓,当心——!”
他一身杀意冲前破阵,剑意如雷霆裂火,直逼前方敌军。
霎时数十名兵将被焰浪震开,护盾炸裂,马匹嘶鸣,惨叫接连响起。
萧钰立于原地,目光森冷。
她脚下灵息骤然翻涌,九尾伴随着烈烈赤粉色火焰,显出了法相真身,吞噬掀翻了靠近的敌军。
“哟!元婴境,怪不得那么嚣张。”耶律珩笑得猖狂;“即便如此,你今天也逃不出我手掌心——”
“给我活捉她!”
夜色如墨,寒风呜咽。葬剑山庄外,杀声震天,万箭齐。
地面横尸遍地,血水顺着山石涓滴而下,染红剑锋,也染红了月色。
“还撑得住么?”萧钰半跪于地,身上的伤口已止不住地涌出血,肩头一处深可见骨。
陆喘息着站起,脸上泥污与血痕混成一片,仍紧紧握着玄月剑:
“还能撑一会儿。”他挡在她前方,浑身灵息躁动如焚;“我刚刚……瞧见你的隼了。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