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归墟启门·烬血残途(下)
归墟海的寒风裹挟着铁锈与骨粉的尘埃,呜咽着穿过由星辰遗骸堆积的冰冷平原。凝固的铅灰色天穹低垂,压得万物窒息。楚烬半跪于一片断裂龙骨与战舰残骸构成的废墟之上,骸骨之躯遍布细微裂痕,如同历经劫火的枯木。左臂齐肩而断的创口处,暗紫色的能量熔岩如同失控的地火,灼烧着空气,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右骨掌死死按在冰冷骸骨大地,掌心之下,是那块濒临破碎、布满裂痕的轮回镜碎片。怀中,白璃的身躯冰冷而沉寂,眉心那道裂痕中的神光彻底熄灭,生命气息微弱如冰层下游丝,仅靠最后一点琉璃光膜的余韵维系着不散。
方才那场惨烈厮杀的能量风暴余波仍在骸骨平原上肆虐,卷起漫天骨尘冰屑。三滩散着污秽气息的暗红、幽蓝、金属色泽的能量残渣,正缓缓渗入冰冷的大地,那是三个被楚烬以自残左臂为代价、引动葬渊之力吞噬殆尽的平行自我残留的印记。代价惨重,左臂尽毁,源初之躯濒临崩溃,白璃陷入最深沉的沉眠,生死一线。
然而,就在楚烬强忍断臂剧痛与神魂虚弱,试图凝聚一丝力量探查白璃状况时——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从他右掌按着的骸骨大地下方传来。覆盖其上的厚重骨粉与冰晶簌簌滑落,一道尺许长的裂缝悄然绽开。
裂缝深处,幽暗的碎骨缝隙中,半截锈迹斑斑的物体静静躺卧。它形似古老的钥匙柄部,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历经万古岁月侵蚀的暗沉青铜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绿与锈蚀,但依稀可见其下铭刻着繁复玄奥的纹路。那些纹路,竟与楚烬胸前紧贴骨甲的残破玉佩上残缺的图案,隐隐呼应!
嗡——!!!
几乎在裂缝出现的瞬间,楚烬胸前玉佩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不再是预警的共鸣,而是一种近乎沸腾的、带着强烈渴望与指引的炽热!玉佩表面残缺的纹路疯狂闪烁、跃动,灰白光芒如同被囚禁万古的凶兽终于嗅到了牢笼钥匙的气息,炽烈地指向裂缝深处!
“钥匙…是钥匙!快!拿到它!”镜灵那扭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贪婪,在楚烬左臂断口处残留的混乱意志中尖啸起来!“那是开启‘门’的碎片!逆转轮回的关键!快!”
楚烬混沌烬涡骤然收缩!钥匙?逆转轮回?镜灵癫狂的尖叫与玉佩前所未有的灼热指引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疲惫混乱的意识。他猛地低头,右掌力,破灭之力艰难运转,震开覆盖裂缝的碎骨冰晶!
嗤!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半截青铜钥匙的刹那,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恶风,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左侧袭来!度之快,越了思维!
楚烬重伤之下,感知大降,待他惊觉,那攻击已近在咫尺!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凭本能猛地侧身,同时将怀中白璃死死护在身下!
嗤啦——!!!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冰晶尖刺,如同死神的獠牙,狠狠擦过楚烬的右肩胛!覆盖其上的混沌神纹瞬间黯淡,骸骨表面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裂痕!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歹毒的侵蚀之力瞬间侵入骸骨框架,让他半边身躯都为之麻痹!
“外来者…交出…钥匙…”一个冰冷、迟滞、如同冰层摩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烬猛地扭头!只见左侧不远处,一座由巨大冰封兽颅堆积的小山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灰黑色的骸骨框架,流淌着混沌神纹…混沌烬涡!又一个平行自我!
但这个“楚烬”截然不同!它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晶铠甲!铠甲并非外覆,而是如同从它骸骨内部生长而出,与骨骼融为一体!那双烬涡旋转得极其缓慢,如同被冻结的磨盘,倒映出的唯有绝对的冰冷与对生机的憎恶!它的气息比之前三个更加内敛,却更加危险,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散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刚才那道偷袭的冰晶尖刺,正是从它覆盖冰甲的右臂延伸而出!
“还有…神格…留下…”冰晶自我那迟滞的烬涡死死锁定楚烬怀中的白璃,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贪婪。它似乎对钥匙和神格都志在必得!
楚烬眼中寒芒爆射!强忍右肩侵入骨髓的冰寒剧痛与麻痹感,他猛地将白璃更紧地护在身侧,右掌从裂缝中闪电般抽出!半截冰冷沉重的青铜钥匙入手!与此同时,他按在轮回镜碎片上的左掌(断臂后仅剩肩部以下意念操控)猛地力,破灭之力灌入碎片!
嗡!
濒碎的轮回镜碎片爆出最后的光芒,一道凝练的灰白光柱如同回光返照的利剑,狠狠射向冰晶自我的烬涡核心!不求伤敌,只为阻其追击!
冰晶自我似乎对轮回之力有所忌惮,覆盖冰甲的骨掌瞬间抬起,一面厚重的幽蓝冰盾瞬间凝聚!
轰!
灰白光柱撞在冰盾上,爆开一片混乱的光影!冰盾剧烈震荡,表面出现蛛网裂痕,却并未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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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间隙,楚烬抱着白璃,源初之躯爆出最后的力量,朝着与冰晶自我相反的方向,骸骨平原更深处亡命飞掠!断臂处喷涌的暗紫能量在身后拖曳出一道凄厉的流光!
“逃…不掉…”冰晶自我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它震碎冰盾,覆盖冰甲的骸骨之躯并未急追赶,而是缓缓抬起双臂。掌心之中,幽蓝寒光急汇聚!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极寒力场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力场所过之处,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晶,地面覆盖的骸骨碎片与金属残骸表面迅爬满厚厚的白霜!飞掠中的楚烬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度骤然暴跌!覆盖骸骨的混沌神纹被冰霜覆盖,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冰封…领域!”镜灵在断臂混乱意志中出惊恐的尖叫,“快!用钥匙!或者玉佩!它能抵抗!”
楚烬心神剧震!领域!这冰晶自我竟掌握了如此恐怖的法则之力!他猛地低头看向右掌紧握的半截青铜钥匙,又感受着胸前玉佩那几乎要将他骨甲熔穿的灼热!
钥匙?玉佩?如何用?
就在他念头急转的刹那,冰晶自我覆盖冰甲的骨掌猛地向前一推!
“永寂…冰棺!”
咔嚓嚓——!!!
楚烬身周被极寒力场笼罩的空间瞬间凝固!无数幽蓝冰晶凭空生成,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蔓延、交织,瞬间在他和白璃周围构筑成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幽蓝冰晶棺椁!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连残存的破灭之力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冰棺内壁,无数尖锐的冰晶尖刺如同毒蛇般缓缓生长,对准了被冰封其中的两人!
更可怕的是,怀中白璃本就微弱的气息,在这极致冰寒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又微弱了一分!那维系她最后生机的琉璃光膜余韵,在冰晶的映照下,也显得摇摇欲坠!
“呃啊——!”楚烬出愤怒而不甘的咆哮!破灭之力在冰棺内疯狂冲击,却如同陷入泥沼,只能在冰壁上留下浅浅的裂痕!断臂处暗紫能量狂涌,试图灼穿冰层,但冰晶自我加持的领域之力源源不绝,裂痕刚出现便被更厚的冰层覆盖!
“挣扎…徒劳…交出…钥匙…神格…”冰晶自我那冰冷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冰棺传来,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它缓缓抬起覆盖冰甲的骨掌,对准冰棺,掌心幽蓝寒光再次凝聚,显然准备动致命一击,彻底终结棺中猎物!
绝境!真正的绝境!重伤濒死,身陷领域冰棺,强敌在外虎视眈眈,怀中爱人命悬一线!
“用血!用你的血激活钥匙!或者玉佩!”镜灵在混乱意志中疯狂尖叫,“快!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血?激活?
楚烬混沌烬涡中血芒狂闪!看着怀中白璃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面容,感受着冰棺外那致命寒光的凝聚,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瞬间淹没了理智!
没有时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