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周西凛目光阴沉,嘴角勾起点点嘲弄,“大方到女朋友半夜不睡觉,跑来找别的野男人也不生气?”
温侬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几秒钟思绪万千。
她没有选择接话茬,只是将目光落在他颧骨那片刺目的青紫上,声音放轻了些:“你怎么受伤了?”
“和你有关系吗?”周西凛呛声,猛地别开脸,下颌线绷得像块生铁。
他讨厌她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讨厌她一次又一次自以为是的关心,更讨厌她在关怀备至时表现出的淡定和疏离。
好像是在提醒他:我这个人对所有人都公平的好,你只是其中之一。
可她从没问过他稀不稀罕。
周西凛的反应,温侬有所预料,她心里很稳,丝毫没受他的影响。
甚至又向前走了小半步,抬起手晃了晃装着碘伏瓶,棉签和无菌纱布的袋子:“给你买了药。”
风吹动周西凛额前凌乱的碎发,似乎也吹动了他的眼睫。他那双狭长冰冷的眼睛深处,恍惚被她此刻的温柔照亮,可是很快就被更深沉的阴郁和自厌吞没。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街边走去,丢下三个硬邦邦的字:“死不了。”
温侬没有犹豫,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你把东西拿着吧。”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回去之后,稍微处理一下,伤口感染了很麻烦。”
前面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反而走得更快,冰冰冷冷地说:“我不会。”
温侬加快了步子,固执地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尽管做足了准备,但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瞬间也有些词穷,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买都买了。”
她是这样固执。
从认识她第一天起,他就察觉到她是内心非常执拗和倔强的姑娘。
这本是吸引他的点,可现在却让他没来由感到烦躁,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猝然转身,低声吼道:“用得着你可怜我?”
温侬没有防备,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里流露出受伤的神色。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周西凛的眼睛被重重刺了一下。
时间瞬间静止。
路边的光线在周西凛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而温侬沐浴在整片月光之中,她的皮肤柔软白皙,眼睛大而亮,深处夜色,可她的眼眸里似乎盛满了午后澄澈的粼粼波光。
周西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辆网约车缓缓驶近,停在了他们不远处,刺眼的车灯划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沉默。
他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那辆网约车,然后看向温侬。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让眼底受伤的神色消失,也没有出声责备或转身离开。
周西凛鼻翼翕动,最后把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带着点鼻音,轻声说:“那你帮我。”
半小时后。
青城一家酒店的高级套房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睡的城市灯火,房内只开了一圈壁灯,光线暧昧而温暖,照得周西凛脸上的伤痕更加清晰刺目。
他坐在沙发靠垫里,仰着头,闭着眼,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和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温侬放下药袋,问:“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不用。”他眼睛都没睁开,声音闷闷的。
温侬没再坚持。
她转身走进洗漱间,抽出一张洗脸巾,仔细浸透,拧到半干。
走回沙发旁,周西凛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眉头紧蹙。
她在他身边坐下,察觉到沙发微微下陷,他睁开眼,下一秒她的手就探过来,洗脸巾冰凉的湿意接踵而至。
周西凛的身体绷紧了一瞬。
她看他一眼,眼神很轻柔,动作也很轻柔,他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干净的香气。
周西凛莫名感到躁意,一把抓住了在他脸庞上游走的手腕。
温侬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