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棠的心,又是一沉。
努力控制情绪,万不可让楚云峥看出端倪。过于在意,对砚川来说,反而是一种害。
楚云峥靠在软榻上,手中还握着一卷奏折,却已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他眉宇间的疲惫在睡梦中仍未散去,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这些日子被朝政耗尽了心神。
婉棠轻手轻脚地取过一旁的锦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腕,竟比往常瘦了一圈。
这江山,终究是压在他一人肩上。
她正出神,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萍儿端着汤药进来,见楚云峥睡着,立刻放轻了脚步。
婉棠抬眸,目光落在李萍儿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她似乎已有几个时辰未见了。
并且鞋面竟然被雪水浸湿,一个留在惜棠院的大宫女,究竟要如何,才会在雪地中走那么多路?
“主子,该喝药了。”李萍儿低声说道,将药碗递上。
婉棠接过,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汤匙:“今年的雪,倒是和往年不一样。”
李萍儿动作微顿,随即低声道:“是不一样,比以往的时候更大,更密。”
“京都尚且如此,那些本就极寒之地,只怕更难熬。”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托盘。
婉棠轻啜一口药,苦味在舌尖蔓延:“是啊!就好比当年的丰都。”
她抬眼,似笑非笑,“京都的雪还不如现在大,却已酿成大灾。”
李萍儿的呼吸明显一滞,随即勉强笑道:“娘娘放心,如今的丰都有晏王坐镇,定会处理妥当。”
提到“晏王”二字时,她的眼神不自觉地亮了一瞬,又迅垂下眼帘,掩饰了过去。
婉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放下药碗:“突然有些馋你做的八宝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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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萍儿一怔:“可八宝鸭做法繁琐,奴婢怕耽误照顾主子。”
“无妨。”婉棠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熟睡的楚云峥,“皇上在这儿,还有小顺子伺候着。”
李萍儿迟疑片刻,终是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退下后,小顺子悄声进来,低声道:“娘娘,可要奴才盯着?”
婉棠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眸色深沉:“不必。”
婉棠搭着小顺子的手缓缓起身,鎏金护甲在案几上轻轻一叩:“扶本宫去书房。”
穿过两道珠帘,平日练字的紫檀案几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婉棠指尖抚过砚台边缘,那里本该堆着废弃的草稿,如今却空无一物。
当时慌忙要门,按理说,这里该是一片狼藉。
“废纸呢?”
小顺子一愣:“按例是该奴才收拾的,但萍儿姐姐说主子病着怕吵,便亲自将此处收拾妥当。”
话音戛然而止。
婉棠已俯身拉开暗格,苏言辞给的那本册子仍好端端躺着,可封面一道指甲划痕却变了位置,显然有人动过。
“主子。”小顺子看着主子突然僵住的背影,声音颤。
鎏金护甲悬在册子上方,正要抽出。
“棠棠?”
楚云峥带着初醒的沙哑嗓音从内室传来。
婉棠反手“啪”地合上暗格,转身时脸上已挂上莹莹笑容:“臣妾在这儿。”
烛台上火光轻晃,映着满桌精致的御膳。
婉棠执筷为楚云峥布菜,鲜嫩的清蒸鲥鱼腹肉被小心剔去刺,置于龙纹瓷碟中。
“皇上今日在养心殿,可还顺心?”她声音轻柔,似是无意间提起。
楚云峥夹起鱼肉,慢条斯理道:“不过是些老生常谈。”
他忽地抬眼,“只是多了一点小麻烦,有个有趣的小将军。”
筷子在翡翠虾仁上顿了顿:“本事不小,就是缺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