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大仇得报,婉棠的心中,却升腾不起半点快乐来。
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
在许家得那些年,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只要忍耐,就你能够得到爹爹爹的认可。
到了后宫之中,婉棠终于知道,永远不要奢求一个无情之人的爱。
后宫十年,婉棠只有一个念头,出宫嫁人,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当得知被骗之后,婉棠便只想着,活下去,为娘亲报仇。
婉棠任由李萍儿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渐融的雪泥里。
绣鞋早已被血水浸透,每步都留下淡红的印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雪花落在睫毛上融成冰冷的水珠,像哭不出的泪。
仇人的血还烫在指尖,心口却空得慌。
那些支撑她熬过无数长夜的恨意突然抽离,只剩寒风在胸腔里呼啸着打转。
她忽然停下脚步,茫然地望着宫墙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她突然荒芜的人生。
"主子?”李萍儿担忧地轻唤。
婉棠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眼眸沉了沉,总觉得身后有道锐利目光盯着自己。
婉棠倏然回头。
巷尾立着个裹银狐斗篷的少女,糯米团子似的脸冻得微红,手里还捧着个憨态可掬的兔子。
见婉棠望来,她弯起月牙似的眼睛,颊边梨涡甜得能盛住月光:"姐姐走路当心呀!”
声音软糯如糖糕,却让婉棠骤然绷紧脊背。
那少女竟提着裙摆小跑过来,银狐斗篷在雪地里荡出活泼的弧度。
她凑近时带起一阵甜香:"姐姐脸色好白呀!可是冻着了?”
说着竟要伸手来碰婉棠的额头。
李萍儿立即侧身挡住,却见少女已自然收回手。
转而捧出个雪兔子:"这个送给姐姐暖手好不好?”
她歪头时鬓角珠花轻颤,忽然瞪圆杏眼,"哎呀!姐姐是不是有宝宝了?”
她突然拊掌雀跃:"整个宫里怀孕的只有婉嫔娘娘!您就是那位菩萨心肠的娘娘吗?”
眼底崇拜真切地能漾出水光。
婉棠终于抬眼,目光如冰刃刮过对方天真无邪的脸:"不必。”
声音哑得像是被血水浸过。
"可是雪天路滑,您有了宝宝,更要当心啊!”
少女仍不死心地想来搀扶。
指尖将要触到婉棠袖口时,忽然吸了吸鼻子,"娘娘身上怎么有铁锈味儿?”
她突然踮脚凑近婉棠耳畔,呵出的白气凝成诡谲的形状:"好像是血的味道呢?”
李萍儿倏地上前半步,恰将婉棠严实挡在身后。
看着对方的穿衣打扮,可不像是宫女。
她屈膝行了个标准宫礼,声音却淬着冰碴:“贵人安好。”
“按宫规无诏拦阻嫔驾当罚俸三月,若惊扰皇嗣,更是罪不可恕。”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空荡荡的腰间,“尚不知贵人品阶,还请示下玉牒金册。”
那少女竟笑出声来,她非但不恼,反将兔子轻轻放在李萍儿脚边:“好姐姐别生气,我这就退开三丈远。”
说着真个后退数步,忽然解下斗篷系带。
银狐裘如云朵般落进雪地,露出内里鹅黄宫装。
她竟冻得抖仍笑盈盈道:“娘娘身子重,这裘皮虽陋,铺在地上踏着走倒能防滑呢。”
说罢也不等回应,赤着脚丫便蹦跳着往后退,腕间银铃在雪幕中荡出清越声响。
待那抹鹅黄消失在宫墙拐角,李萍儿怔怔望着雪地上熠熠生辉的狐裘。
忽然低喃:“奴婢是不是太过刻薄了?”
这般机灵古怪的丫头,换做谁瞧了,也会心生喜欢。
更何况是这冰冷的宫中。
【王家果然每一个简单地,这个是王家的女儿,年前才送进来的,许洛妍盛宠,她便韬光养晦,从不争宠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