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恶心我。”倪肃偏过头,闷闷的说,“不然怎麽办,我又打不过你。”
“心情不好吗?”白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倪肃抱在怀里,顺着他的後背安慰道,“有什麽不高兴的事儿就跟我说,别自己憋在心里。”
倪肃任由白也抱着自己,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好像自从选择了做职业运动员这条路,光鲜亮丽的时候很多,但很少有人会去关心他的情绪变化,他的喜怒哀乐也不会时时刻刻都表现在脸上,倪肃做了这麽多年的队长,也是队伍里的三朝元老,他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成熟的,是明辨是非的,是不会任性妄为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什麽时候他是开心的丶什麽时候是压抑的丶难过的……
没有人会去猜测他的心思,也没有人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一切,就像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因为钟晓菲这点儿事情闷闷不乐的自己有些过于矫情,他不想把个人情绪带到训练上来,也在队友丶教练丶外人面前遮掩的十分成功,没有人看出来他内心的烦躁郁闷,只有白也,只有白也一个人看得出来他不开心。
“是不是我刚刚开玩笑过头了,你生气了?”白也捧着倪肃的脸,认真道,“那我下次不这样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忍不住想亲你一口,真的。”
倪肃顿了顿,拍掉白也的手:“没有。”
“还狡辩,你可骗不了我。”白也不死心的又把手放在倪肃脸上,“倪哥,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虽然我不会放弃对你的追求,但也绝不会逼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换个方法追你,办法总比困难多,总有一款是你喜欢的。”
“有毛病,我都说了没有。”
倪肃都被白也给气笑了,他看着白也,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许多,可在倪肃的认知里,却一直把他当个没脸没皮不分是非的小屁孩。
小时候的白也令他觉得呆呆萌萌的,有点笨,性子偏偏还倔,被楼泽他们欺负了既不懂反抗也不会求饶,倪肃第一次见到白也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曾被球队霸凌过,被老队员们奚落丶打压过,可没办法,团体项目竞争激烈,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内卷的厉害,都是谁强谁上,实力决定着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没有年龄大小就该三六九等之分。以至于打小就有着优质天赋的倪肃,被那个时期比不过他的老队员眼红嫉妒,大环境下每个人的想法各不相同,没实力却心比天高的人比比皆是,内卷到最後无疑变成了内斗,即便实力证明一切,可再强大的人都要经受住历练,没有人不曾受过委屈。
倪肃也被孤立过丶被打压过,也曾在内心抱怨世道的不公丶诅咒因果循环丶报应分明,但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能认输,要坚持下去,若干年後站在顶峰,将这群欺负过他的人悉数踩在脚下。
倪肃从未放弃过自己内心的追求,正因曾经的他有着和白也相同的经历,如今轮到他倪肃成为了老队员,便更看不惯伤风败俗的队内霸凌。其实在他们那批老队员里,有一些在做年轻队员的时候也受过欺负,以至于後来做了老队员,就见不得新一批年轻队员安稳度日,偏偏要在年轻队员的身上,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创伤和委屈以这种心理畸形的方式讨回来。倪肃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却拒绝同流合污,倪肃不想做这种老队员,因为这样做,兴许会受到後辈们的畏惧,却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尊重,他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在第一次见到白也被楼泽他们欺负的时候才忍不住为他出头,冥冥之中,不由得惺惺相惜了起来。
说到底,他真的有那麽讨厌白也吗?细细想来似乎也没有吧?
其实倪肃一直觉得白也12岁那会儿真的挺可爱的,长得白白嫩嫩的,说话也软软糯糯,会追在他身後叫哥哥,会忽闪着圆圆的眼睛跟他说以後要做最好的二传,要和他一样,披上国家队的战袍为国争光……
如此漂亮的少年,又怎麽会惹人生厌呢?只不过後来是因为葛大业的偏心眼儿,再加上倪肃的膝盖受了较为严重的伤病影响,从而不得不退出国家队以後,心情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在俱乐部的津贴待遇也大不如前,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烦心事儿,像是历劫一般接踵而来,殴打着倪肃内心的防线,迫使他才会不受控制的迁怒于白也。
可现在,他好像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就已经释怀了,他希望白也进步丶希望白也越来越好,成为队伍里丶阵容中不可或缺的核心,看着白也曾经那蹩脚的传球动作在一天天的改进,传出的球效果越来越好,战术组织也越来越清楚果敢,虽然倪肃从未在嘴上说过,可内心却是无法言喻的欣慰。
是啊,他总要退役的,白也那麽年轻,身体条件那麽好,那麽有培养价值,又那麽刻苦用心,他值得占据首发主力的位置,他值得一个美好的将来。
“哥哥,想什麽呢?”见倪肃心不在焉,白也掰过他的脸,有点赌气道。
“想你怎麽这麽烦人。”倪肃死活扒拉不开白也的爪子。
“想我烦人也是想我,以後想我了要告诉我。”
“你能不能别恶心人了?赶紧撒开我,出去训练去。”
“亲我一下就松开。”
“不亲,滚!”
“那我亲你。”
白也猛的在倪肃脸上拔了个火罐,随後满意的舔了舔嘴唇,扬长而去。
倪肃:“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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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被主办方带到了参赛下榻的酒店,两个人住一个双人标间,倪肃在得知自己的室友是白也之後,头都大了。
“言和,之前出来比赛不是一直咱俩住一屋的吗?”倪肃向宋言和发出求救信号。
按理说排球队出去比赛分配房间,一般都会按照场上位置,二传和攻手住一个房间,因为涉及到战术配合的问题,可以多交流沟通,神他妈二传和二传住一个房间?倪肃打了这麽多年球,简直活久见系列。
“老葛故意这麽分的,说是让你和白也多交流传球方面的技术体会。”
说罢,宋言和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就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电梯。
倪肃觉得自己快炸了,他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运气,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新室友忙前忙後的把行李箱里的洗漱用品都拿到洗手间摆放好,该穿的该用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收拾完自己的行李,还想帮倪肃收拾,倪肃瞪着白也,此时此刻如果眼神能杀人,白也现在已经成一盘菜了。
“倪哥,你累了吧?我帮你收拾行李,你歇着就行。”
说着,白也就把倪肃的行李箱也打开,看到倪肃的洗漱用品每一样都和自己同款,白也的唇角悄摸摸的恨不得咧到了耳朵根,“以後再一起出来比赛,你除了衣服之外,什麽都不用带了,反正咱俩用的都一样,我把你那份也带上就行。”
倪肃没好气道:“谁让你跟我用一样的了?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让我用的。”
“你……哼……”倪肃一擡脚,负气的把脚上的拖鞋甩了老远。
“怎麽又闹情绪,跟小媳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