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淞看见了蹲在冰箱前的宋年。
借着客厅照过来的昏暗灯光,方静淞看见宋年惊慌地朝他看过来,嘴边还沾着饼干屑。
“嗝。”宋年想打招呼来着,一张口没忍住嗝了一声。
看清厨房里的人是谁後,方静淞松下的一口气在听到这声嗝後又提起来,“你在干什麽?”
“吃饼干……嗝。”宋年捂住嘴,睁大两只眼睛尴尬地看着他。
“你回来啦,怎麽……嗝这麽晚才回来,嗝。”坏了,饼干有点噎,宋年控制不住地想打嗝。
“晚上没吃饭吗?”方静淞随手按亮了厨房的灯。
宋年被光刺得眯了眯眼,“吃了,我自己做的意面,不太好吃。”
“自己做的?”一开灯不要紧,亮光之下,方静淞看见宋年手里还拎着两大袋零食。
“我今天值班,嗝……回来得晚,晚饭就没麻烦管家他们。”
察觉alpha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宋年将手里的饼干袋朝後藏了藏:“公司很忙吗?嗝,你怎麽现在才回来?”
“不忙。”方静淞神色淡然,“回了老宅一趟。”
“哦。”宋年慢吞吞地站起来,他想等方静淞先走,自己再出去。
自己在厨房觅食,被撞见怎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方静淞站在厨房门口,就这麽直勾勾地看着他,宋年没话可讲,只好顺着问道:“……那你回老宅做了什麽?”
宋年对方家老宅有阴影,上次方静淞带他回去见长辈,他就察觉出方先生和他爸爸关系一般,事後方先生自己也承认了确实如此。
宋年敏锐地感觉到方先生和他爸爸之间不像寻常父子那般存有亲情,还有他爸爸的那个继室,忽冷忽热,性格阴柔,与方聿的相处模式也诡异得要命。
宋年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殊不知他穿着睡衣丶顶着一头乱毛,手里拎着一袋饼干还时不时打嗝的样子有多呆。
身体再像铜墙铁壁,也终有生锈的一天,在老宅待了几个小时,从质问方聿再到对方固执地隐瞒真相,不可避免地,方静淞和方聿大吵了一架。
从老宅回来後,身体仿佛浸染了老宅的阴暗潮湿,连带着情绪都被感染,此刻,头顶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在地板上,方静淞看着面前的omega,突然从身体到心理産生一种舒适感。
“回去问一些事。”他草草解释。
大可以明说,说自己派去谬城调查的人得到进一步线索,走访了昔日第十九福利院在火灾後迁址邻市,如今的档案记载上,关于十年前那批被转移过来的孩子,记载人数只有49人。
谬城第十九福利院发生火灾後,被女护工拐走的那个孩子如果是宋年,总数也只有50人。
为何十年前那场以方氏集团名义的慈善募捐报道里,写明的孤儿数量是51人?
如果真实人数是51,为何报纸上的那张照片里……只有50个孩子?
太多疑窦,方静淞今天回老宅一趟,就是为了询问方聿。
十年前的那场募捐会以方氏集团的名义出资捐款,承诺会承担第十九福利院里51名孤儿直到被领养前的所有生活费开销。
可最近他才查到,当初的款项一直是以程仲然的名义在进行资助。
到底是为什麽?
被问及此处,方聿却以时间太久早就记不清为借口,同他扯皮。
方静淞一个字都不信。
凡是涉及程仲然的事情,他不相信方聿会轻易忘记。
十年前……十年前的谬城化工案属于事故意外,与方氏集团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那场慈善募捐,本就是方氏出于人道主义,为公司博取名声,才同其他企业一样对孤儿院进行捐款。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方静淞突然觉得头痛,他看着宋年,看着眼前这个身份存疑的omega伴侣,有一瞬间,他陷入在对方的那双眼睛里。
所有的情绪都在目光触及的这一刻被放缓丶掩盖,然後被吞噬。
“除了那双眼睛,宋年和贺甄一点都不像,是吧?”
几日前方寒先的话就这样在耳边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方静淞回神,眉头微蹙,为自己刚才短暂的心软而不悦。
“哦。”宋年点头,他心道alpha怎麽还不走。
下一秒就听方先生一改态度,对他嗤道:“你兼职的那个小咖啡店也需要值班?有人光顾吗?”
宋年老实回答:“晚上的客人是很少,值班的话是需要员工盘点一下账单,顺便去仓库理理货。”
方静淞瞥了他一眼,omega的嘴角还沾着饼干渣,他无情评价:“穷人劳命。”
宋年:“呃……”
alpha转身走了。宋年趴在厨房的门框前追问:“那个,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方静淞声音淡漠,上了楼。
追寻的视线还没收回来,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宋年放下饼干袋,掏出手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是那个人发来了新短信。
“小年,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