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在谈公事,宋年不想过去打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麽,楼下的交谈声他不是有意听进耳朵里的,但那些字眼很熟悉。
是褚辰在说:“计划没问题,以消防设施不合格举报到住建部门,当天会有人来查。赶上那夥人违法交易,无论如何都有理由被勒令暂停营业。”
褚辰将文件递到方静淞手里,方静淞翻了两页,忽然冷笑:“这个败类昨天去过澜水园?”
“是,这间私人会所名下持有人属于王恪,正是严议长的秘书。”褚辰顿了顿,问,“会长你是怀疑这事与严议长有关?”
“未必。”方静淞合上文件,“大选在即,这个节骨眼上,姓严的怎麽会蹚这趟浑水。保不准是同僚之间维系感情阿谀奉承,都有可能。”
方静淞撂下文件,“但不管怎麽样,拳馆这次都要被查封。至于有多少‘虫子’能从角落里被挖出来,就看运气了。”
褚辰:“会长,你是不是都计划好了?”
方静淞眼神晦暗,缓缓道:“不急,等什麽时候那夥人再交易,什麽时候我们再通知警察。”
褚辰点头,擡眸无意瞥见楼梯上的身影,表情微怔,随後朝宋年颔首。
“那会长我先走了。”褚辰起身告别。
“对了,再帮我办一件事。”方静淞拿起手机点了两下,时间紧,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他交代褚辰,“尺码发过去了,到时候你盯一眼。”
褚辰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内容,不由瞥向楼梯上的宋年,他点头回复:“没问题。”
褚辰走後,方静淞似有察觉,他转过头看向身後,无声无息的,宋年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那儿的,也不吭声。
方静淞本以为宋年是下来吃早饭,可omega与他对视後突然转身往楼上跑。
“站住。”
方静淞叫住人,起身走过去。
“去哪儿?”宋年背对着他站在高他一级的台阶上,方静淞看见宋年的後颈贴着的抑制贴。
大夏天的,omega穿着长袖长裤,这和他平时随意套个T恤就在家里晃悠的样子大相径庭。
方静淞只是觉得有一点奇怪,心里的异样尚未放大,宋年突然就当着他面捂住了自己的後颈,紧接着转过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方静淞微愣,随即意识到什麽,他嘲笑宋年自以为是。
“你以为我要做什麽?”
然而只是这一眼,在他和宋年短短对视的这一眼,他看见了宋年眼睛里的抗拒。omega抿唇盯着他,像是介意他的靠近,捂着後颈又上了一个台阶。
方静淞不由愕然,他面上未显现,开口问宋年这几天都做了什麽,“管家说你这两天作息都不规律,早饭也不吃,是吗?”
宋年垂眸,语气听着不太开心:“什麽也没做,就是吃饭,睡觉,画画。因为想睡懒觉,所以经常来不及吃早饭。”
“有进过次卧吗?”方静淞问。
宋年微怔,突然表情气愤地看着他,“你不是和管家说你什麽都不记得了吗?”
“是不记得。”方静淞与他对视,言之凿凿,“但不妨碍某些人没有规矩乱闯进来。”
宋年愣了一下,很快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咬着牙回答:“没有,你易感期的那几天我根本不知情。”
“多亏你让管家瞒着,这几天我吃得好睡得好,见不到方先生你的人,还以为你一直在外面应酬呢。”
方静淞微微蹙眉,他怎麽不知道宋年什麽时候学会了伶牙俐齿?
他并非对易感期那几天发生的事完全没印象,只是那些零散的记忆或痛苦,或旖旎,他处在神志不清的边缘,深陷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记不清发生了什麽很正常。
就是因为心里存疑,才会在醒来後的第一时间问管家有没有其他人出入过他的房间。
得到答案是没有的那一刻,他一边放下心,一边对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些零散暧昧的记忆感到吃惊。
如果是臆想,为何感受如此真实;如果是真的,画面里那个深陷情欲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他情愿是臆想。
自我怀疑了一晚上,他在今早喊住宋年,企图从“当事人”嘴里寻求真相。
幸好,宋年的回答和管家说得一样。
内心有短暂的怅然,转瞬即逝後便恢复平素的冷静丶克制和淡漠。
方静淞看着眼前的宋年,良久,他放他上楼。
见omega走出几步,方静淞眉头微拧:“早饭不吃了吗?”
“不吃了。”宋年背对着他回答得果断,语气听起来也十分不好,“突然想起来某门课下学期要重修,我去复习了。”
课程都要重修了,还有什麽复习的必要吗?方静淞想揭穿宋年的谎话,但宋年紧跟着补充,“假期里留的许多课业都没完成,所以今天一天我都不会再下楼了。”
他听见宋年说:“不用喊我吃饭,不用关心我,也不要过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