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看着方寒先迎风抽烟,半晌,对方转头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麽多年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是什麽感觉?宋年,不,许颂。”
方寒先一字一句揭穿他的身世,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然你以为沈红黎在咖啡店要挟你那次,为什麽後面这事突然又不了了之。”
“是我花钱替你摆平了这事,也摆平了沈红黎这个烂人。”
宋年惊讶,久久才想明白前因後果,他面色难看,问方寒先:“为什麽?”
方寒先不放过他脸上的所有表情,omega除了震惊还有对他的恐惧和忌惮,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回复:“那时候你还有作为棋子的价值,我可不想被什麽人给打乱我的计划。”
“沈红黎当时就告诉了我你的身世,眼下事情告一段落,你就不想去找你自己真正的家人吗?”方寒先垂眼看着他,“别忘了,你不是宋家遗孤。”
心理防线立马竖起十二分的警戒,宋年沉声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呵。”方寒先点着头冷笑,“还真是当替身当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话锋一转,方寒先突然迟疑道:“别是还抱有幻想,以为你能和方静淞再次复合吧?嫁入豪门的戏码只此一回,再想爬上枝头可就没那麽好运了。”
方寒先语气嘲讽,“当年你是怎麽嫁给我大哥的,你和我心知肚明。”
宋年微怔,冷漠擡眼,轻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方静淞关系不和吗?你早就视他为死敌,现在你为他说话,绝对不是为了他着想。”
“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和我见面说这些话的目的,但我就一句话,我做什麽都和你无关。”宋年说,“你再怎样和方静淞斗,是你的事,我和他已经离婚,对你也不再有利用价值。今天过後,我们不会再见面。”
两人最後不欢而散。
眼下,宋年从三小时前的那段记忆中回过神,他一点点擡起头,注视眼前人的眉眼。他不傻,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方静淞。
alpha几次三番要求见他,那双流露情意的眼睛不用本人说话就足以让宋年看後心惊肉跳。
昔日经历以及他与方静淞的婚後相处生活,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与方静淞是两条交叉後便渐行渐远的相交线,仅有的一次交集,历时一年时间已经是极限。
宋年突然就想赌一把。他坦诚点头:“是,我是见了方寒先。”
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宋年,方静淞不确定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问:“你们聊了什麽?”
“聊合作的事。”话落的一瞬,宋年突然发觉自己的喉咙控制不住地发紧。
隐瞒在心底的愧疚和丑陋的真相即将呼之欲出,宋年攥紧手里的塑料袋,朝方静淞勉强地弯起唇角:“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和方寒先早就认识了。”
“在和你结婚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他是我的雇主……我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短短两句话,宋年几乎花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得出口,他仰头看着方静淞,佯作的笑容实在刺眼。他看到方静淞微微拧起的眉头,以及脸上逐渐显现的困惑。
宋年说出全部真相。
一年前,他答应和方静淞结婚的全部真相。
为了佐证自己没有撒谎,宋年甚至准确地报出了他们婚後的前半年,自己每次是如何潜进方静淞的书房,以及都为方寒先递了哪些隐秘的商业消息。
生意场上竞争有得有失很正常,方静淞从来没将他和宋年婚後的前半年时间里,集团偶尔失败的生意谈判当回事。
事情的本质也并不在此。
他只是有点困惑,迷茫,还有怔愣。
即便眼前的宋年还在喋喋不休地将他和方寒先之间的交易一字一句地都朝他说出来,方静淞仍然没有第一时间去相信。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
终于,宋年当着他的面红了眼眶,声音也突然抖得不像话:“方静淞,你还不明白吗,我为了钱答应和你结婚,为了活命答应做方寒先的眼线监视你,从始至终我都在骗你……”
心脏上的某处突然塌陷,方静淞脚下失重,後退一步,他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向宋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血液从头到脚凉得彻底,一种被算计的顿悟感直冲他的胸腔,再深入感染到他的脾胃。
半晌,方静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死心地开口,“那爱呢?”
“婚内你口口声声对我示爱,全都是演戏吗?”
指甲抠进掌心皮肉,宋年别开直视alpha的眼睛,说:“和你离婚,我只觉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