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白拿到的是红桃K,颂帕则是方块10。
颂帕看到那张方块10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显然不是他希望的来牌。但几乎就在皱眉的瞬间,他右手的食指极其隐蔽地在扣在桌面的那张暗牌边缘用力按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麽,又像是在给某个信号。
随即,颂帕脸上那点不悦迅速消失,被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取代。他慢悠悠喝了一口酒,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猛地翻开了自己一直扣着的暗牌。
一张梅花A。
“哈哈哈!幸运。”
梅花J丶K丶Q丶A,加上方块10。虽然最後一张方块10不是梅花,但他拥有梅花J丶K丶Q丶A四张梅花,是同花。
“亮牌吧,常先生!”他势在必得地笑道,“看看你的运气能不能大过我的同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轻白那张扣着的暗牌上,只有察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宋轻白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仿佛眼前这足以决定他一根手指去留的牌局与他无关,他没有如衆人所料去翻开那张暗牌,而是缓缓擡起眼,平静开口。
“我很困惑,是这位荷官先生护主心切,出于个人原因,才选择置赌桌规则于不顾?”他看向牌桌旁一直面无表情的荷官,“还是说黄金天堂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荷官刻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颂帕狂放的笑声戛然而止,包厢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而墨镜保镖的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
宋轻白无视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数道目光,继续说道:“颂帕先生拿到方块10时,你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而他在看到方块10後,虽然皱眉,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你将好牌换给了他。他原本的暗牌,大概是一张杂牌吧?”
一边说着,宋轻白的左手尾指在牌堆边缘,轻轻敲了一下。
他没有点破,但这个动作分明正是刚才颂帕命令荷官换牌时发出暗号。
颂帕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像一块烧焦的猪肝。他死死盯着宋轻白的左手,又猛地转向荷官,眼神凶戾得能杀人。
荷官在颂帕的目光下,额头渗出了冷汗,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什麽也没说,低下了头。
宋轻白这才缓缓翻开了自己一直扣着的暗牌。
一张黑桃7。
他的最终牌面是红桃7丶方块7丶黑桃7丶黑桃9丶红桃K——三条7!
按照梭哈牌型大小,同花大于三条。
“牌面是你赢,颂帕先生。”宋轻白将右手平放在桌面上,平静地陈述,“但赢得不干净。”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包厢。颂帕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的眼神变幻不定,从暴怒到惊疑,再到一种奇异的审视。
墨镜保镖的手依旧按在枪上,只等老板一声令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但颂帕忽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仿佛无比酣畅淋漓一般。
“精彩丶太精彩了!常安是吧?我记住你了。”他挥了挥夹着雪茄的手,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从未存在过,扭头冲保镖喊,“还愣着干什麽?把刀收起来!”
墨镜保镖迟疑了一下,松开枪柄,上前将插在茶几上的匕首拔起收回腰间。
“不仅胆魄惊人,眼力更是毒辣。我很久没遇到像你这麽有意思的对手了!”他大手一挥,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哗啦啦”倒向另一端那端,颂帕用欣赏奇珍异宝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宋轻白,“这些,都归你!算是我的一点小意思。我喜欢有胆识丶有本事的年轻人!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再好好赌一局!”
……
赌场外,侍者将钥匙递还,察猜手忙脚乱地接过,发动车子时引擎都打了几次火才成功。
皮卡驶离黄金天堂时,宋轻白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窗口,颂帕的身影隐约可见,正端着酒杯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高墙金瓦彻底消失在後视镜中,察猜像是才活过来一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後背的衬衫湿了大片,紧紧贴在皮肤上。
“你可真是我的祖宗!谁都知道赌场可能出千和你真的掌握赌场出千的事实,完全是两码事。”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Mr。崇怎麽会用你这种疯子,你就不怕颂帕为了灭口当场把我俩射成筛子?”
宋轻白靠在副驾驶脏污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你到底想怎麽样?”察猜见他不答,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那老东西已经盯上你了。”
潮湿的热风从窗户灌进来,带着罂粟田特有的甜腻气息。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关上了车窗。
“就是要他盯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