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为什麽会觉得内心如此动荡,就像是黑暗中迷失方向时,背突然靠在结实的胸膛上,对方正无声无息地提醒着他:有我在。
漆宴闭上眼定了定神,无情地挥刀劈开脑内的幻想,他从来不试着依赖任何人。
“这句话听着像在咒我。沦落到靠你养,我这辈子大概没救了。”他冷哼一声说道。
戴云空没把他的阴阳当回事,反口就是一句:“那还是宴哥养我怎麽样,我很好养的,宴哥养了那麽久还不知道吗?我比涟漪还好养,饿了会自己叫外卖,下雨天会自己往家跑,还能上班创造价值,是不是很心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地将头靠在漆宴肩膀上。
漆宴瞄了一眼背对着他们忙碌的老板,面无表情地抖着肩膀将他甩出去。
“滚,不养!”
“那我贴钱你养我好不好?”戴云空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看你出价。”漆宴故意表现出冷血的样子。
“哼,无论宴哥要什麽价我都会赖着你的,我赖定你了。”戴云空倔强地仰起头说道。
漆宴看着他的侧脸,内心叹了口气,盘算着如果把跑车抵押,那笔钱或许能解戴云空的燃眉之急。
···
第二天一早漆宴来到公司,还没走进办公室,就被仲婷拦了下来。
仲婷将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面色凝重道:“漆总,这是人资部今天递上来的三份离职报告。”
漆宴只是扫了一眼,默默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仲婷接着说道:“我已经告知其他人不许继续散播谣言了,天天造谣公司要倒闭,这还能好?”
“公司想求稳定的员工,员工想求稳定的工作,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漆宴苦笑一声。
“越是深陷泥沼的时候,才越怕人落井下石。”仲婷疲惫地摇了摇头。
“罢了,让他们去吧,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也不是我们想要找的人。”漆宴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唉……”仲婷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去忙了。今天约了凯斯恩的薛总聊新项目,如果能尽快拿下这个项目,公司眼下的危机就可以得到缓解。”
“好,辛苦你了。”漆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送走仲婷,漆宴这才带着沉重的心情步入办公室。
一边是巨额的经营压力,一边是脆弱的员工关系,内忧外患无一不让他心力交瘁。
如果所有人都听信流言一哄而散,公司恐怕会真的止步于此,届时他又应该怎麽做呢?
也许有些事情注定不是靠努力就能收获好结果的,他,真的能扭转一切吗?
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他刚一坐下就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包装随意的帆布袋。
什麽东西?
漆宴疑惑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沓沓的红色现钞。
他震惊地将袋子里的钱全部倒出来,放眼望去差不多有三十多万现金。
而袋子随着帆布袋抖落的,是一张张手写的纸条。
“漆总,我们相信您,公司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要在公司再干一百年!”
“漆总我们永远支持您!”
所有的纸条上都没有署名,但老员工的字迹漆宴完全可以一眼破译。
漆宴很少流眼泪,他一直信奉强者解决问题,只有弱者才用眼泪发泄情绪。
然而这一秒,眼泪滑落得太快甚至没有给他控制的机会。
他双手扶着鼻梁,许久才重重吸了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他还有那麽多信任他的员工需要养活呢,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晚上回到家,漆宴再次清点了一遍个人资産,除了房産和车子之外,他还有一份母亲的巨额保险,不过他不打算把保险套现,那是母亲最後的保障,他会考虑用保单贷一部分的钱出来缓解现金流的危机。
除此之外,他考虑把跑车卖了,反正短期之内他也没有多馀的钱管理那辆车,和事业相比,兴趣爱好只能放一边了。
至于戴云空这边……漆宴揉着太阳xue,思考着如何跟对方开口。
迫于形势,他只能暂时将他的承诺延後,希望对方不要痛诉他的言而无信。
这麽想着,漆宴敲响了戴云空的房门。
“云空,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人回应,漆宴也没有客气,直接打开房门进去。
房内空无一人。
漆宴疑惑地四处打量,现在是晚上八点,戴云空自从跟他一起住,从来不会一个人出去。
他走进房间,发现桌上放着他的备用手机,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