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唇瓣轻动了动,斯文雅致的脸上没有责怪,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事实的确如此。
“我其实察觉到了。”
左将说,“如果我当时提醒一下,会不会……”
“这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清冽温和的嗓音打断他们,沈醉穿好衣衫走过来,雪袍上还是大片血迹。
“殿下?”
“殿下,请赐臣死!”
裴玄归跟着踏出军营,便看到沈醉两个下属在玩乐子。
他悠哉地半倚在营帐口,想着沈醉的下属也不过如此,便看到寄枫在玩鲁噜的胡子。
“哇,你的胡子又软又卷,像棉花糖哎。”
“……”丢人现眼。
沈醉看向半跪在地的青年,“为何一心求死?”
“是属下一时冲动,害了弟兄们,军令应当处死。”
嗜好杀戮的先锋狠起来连自己都杀。
沈醉说:“陈宥,你跟佐佐跟了我快十年,倘若我因你冲动过妄便杀了你,往後我又该如何治理军队。”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我要你记住今天的伤痛,往後不骄不躁,而非以死谢罪。”
左将含泪点头,“是啊,蠢蛋。”
右将看向死不瞑目的弟兄,还是欲言又止的……
“再者。”沈醉眸光也落在遍野的横尸上,分明已经见多习惯了,却还是被刺痛了下眼底,“这场东风的谋划者是我,倘若不是他们牺牲,我们将全军覆没。”
裴玄归眼睫微擡。
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他来时便一眼看破沈醉计谋——
深夜火烧粮草断敌军後路。
先锋挑衅逼南疆王大怒出兵。
恰好卯时东风起,大雾弥漫中前行,当衆斩疆王元首。
大胜,立威。
野心勃勃。
右将长刀立地,恭敬抱拳:“往後殿下指哪里,右将打哪里!”
再乖张叛逆的先锋也被他训得言听计从。
裴玄归叫他:“沈醉。”
沈醉偏眸:“嗯?”
晨光落在他染血的白袍上,分明还是漂亮小猫的模样,却又心思缜密的让裴玄归为之忌惮。
“南疆杀你,北疆弃你。你优待俘虏,彻夜守城,去帮助伤害过自己的人。”
裴玄归在浅色晨光中问面前纤薄到不堪一击的人,“你为了这皇位还要受多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