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的员工八成都放了假,最後一天在岗,衆人互道过年好丶辛苦了,便都下班回家。
林在云提前了两分钟走,提着一大包东西,拿钥匙开门,却听里面呜呜哭声。
他将吃的放在桌上,继母从房间里出来。
不用问,林在云便知道了事情原委。
爸爸当初被虚假开发消息套了进去,还害得不少人把身家赔在那块废地上头,有怨气的人不在少数。
弟弟在学校受人欺负,说是诈骗犯的儿子,继母怎麽劝,他都不肯再去上学。
饭桌上格外沉默,男孩道:“我要像在云哥哥一样,在公司里做事。”
继母道:“你还小呢。”
林在云觉察到饭桌上僵硬的气氛,也很尴尬,找了个工作的借口,就躲进书房。
这是爸爸的书房,从前不让别人进。自从林氏集团出事後,继母就把书房改作林在云办公的地方。
他靠在冰凉凉的木制椅背上,侧着头,冷冷的不知是什麽木材,贴在脸上,一道一道,脸上皮肤一道凉一道温热。
自从爸爸出事,他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像现在这样静静一个人待着,都算奢侈。
一路不敢停地跑到现在,突然停下来,却不知道还有什麽事情值得庆祝放松。
书桌应该是被继母整理过,一个没见过的红色文件夹露出一个角。
林在云懒洋洋坐着,刚要伸手,却忽然感觉窗外面亮了一下。
不知道哪里来的灯光,照到了他这二楼的窗口,影影绰绰,蒙着窗帘,有种莎士比亚剧里窗台幽静的氛围。
他看着窗帘上那一点不明显的光源,脑海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什麽。
那一点思绪一旦涌上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如同蜘蛛吐丝,一丝一丝地缠成网。
行动电话里的通话记录,早就被工作上的事情积满。
林在云走到窗边,靠着窗帘。他知道,他的影子一定被映在窗布上面,从楼下看,像一条要游出鱼缸的鱼。
“嘟,嘟……”
行动电话上,显示电话拨打了出去,开始响铃。
夜静得非常,已经是二月份,今夜没有雪,只听到沙沙的响风。
楼下面,悠远地,也响起嘟,嘟……
他啪一下挂了电话。
楼下便是长久的沉默。
书房的台式电脑发出收到新邮件的声音,大概是公事。今夜他不想看。
行动电话亮着灯,那个名字又一下一下微微发起光,黑体字写道:“霍遥山来电。”
等到六十秒後自动挂断,林在云一直跳的心才慢下来。
不到半分钟,又是“霍遥山来电”。
林在云好笑地想,至少这个人不像陶率,一分手就拉黑。
他这次没等自动挂断,直接按了不接听。
紧接着一条短信就发过来。
霍遥山:【看邮件。】
林在云盯着这三个黑体字一个标点符号,怔怔想他会发什麽。
企划书?或者什麽项目的合作意向书?
霍遥山事事都是商业思维,就是哄人求和,也都是给项目给钱,不外乎这几样。要不就是挑珠宝手表种种奢侈品。
一句话,他是以利换利,一毫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
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就像明知道虎xue还非要进去探探虚实,难怪被大老虎吃了个干净。
林在云思绪混乱成一团,竟然忘记了刚才晚饭桌上的不快氛围,顾不上想爸爸留下的烂账。
霍遥山发了什麽呢?
窗外面,噗得一声,有烟花开始放,然後就噼里啪啦地在空中绽开。
寂寥的夜,很快是一片一片噼里啪啦,像小时候爸爸带他去县镇里玩,看农妇们拿筛子摇新鲜豆子,也是这样噼啪噼啪响成一片。
林在云知道那是跨年的烟花,应该是在A市滨江区放,那麽响亮,竟然一路传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