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暗,开了灯才亮堂。林在云习惯了昏暗光线,眼睛不太适应,眯住眼,面前晃晃的花了一阵子。
“要审什麽?”林在云说:“我还没来得及违反公序良俗,可以放了我吧?”
“放了你?”刑明焕淡淡,“给境外违法组织提供资金算不算,够关你多久?”
林在云笑笑:“我有苦衷的警官,真没违法……唉,我就说,回避原则不能改,前男友容易徇私报复。”
刑明焕将打好的饭菜放下,也懒得问他,问也问不出几句真话,收走桌上的法制日报,转身要走。
“不让看?”林在云说。
刑明焕道:“无聊的话,可以看新华字典。”
林在云被噎了一下,这不是更无聊,“怕什麽,怕我看到那个报道吗?我都看完了,不就是你拒绝调任,要留在这里继续干两年。”
刑明焕吸了口气。
林在云好心安慰:“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觉得你是因为我……”
“够了,”刑明焕道:“你现在就是在自作多情。我拿走报纸,只不过因为这是警局资源。”
林在云怔了一下,才点点头:“好吧。也是,”他又静了静,才往下说:“当初还说要当警察,没想到现在……”
刑明焕道:“你在想什麽?觉得自己不能再当?”他难得语气这样严厉,林在云便不再开玩笑,拿起旁边的面包包装袋。
他往门外走,又停住,转过头来:“我写过情况说明,你是我的线人,这件事不会记入你的档案。”
林在云神情仍然没变化,看包装袋的配料表到一半,才意识到他说了什麽,“但我不是。”
“现在可以延後补上程序,”外面的日光照进来,刑明焕没有看他,“你自己考虑。”
“我应该答应你,”林在云顿了下,才说:“对我又没有坏处。可是我要付出什麽?你有什麽条件吧?”
“当然。”刑明焕道:“所以你的选择是?”
林在云一笑:“我不能先听听你的要求?这件事对我影响有限,可你的要求却很不可控。”
刑明焕这时候才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笑了下:“你的理智只在对我时生效吗?看来天底下,人人都有苦衷,人人都不是坏人,人人都能得到你的理解,唯独我是不得不防。”
林在云道:“你要是这样说,谈不下去,我也只能拒绝你。”
“随你。”刑明焕也不多说,直接走了出去。
吃完饭,小王给他送了两本书来,悄声给他说:“队长还不打算放你走,翻了半天规定,犄角旮旯找出一堆条例。倒有几个人要花钱带你出去,因为手续不够,被队长推掉了。”
“凭什麽?”林在云先是震惊,接着道:“怕我做不可挽回的事?”
“对了,”小王想起什麽,“队长准备调一下你的就医记录,这个可以告诉你。本来不用调,不过他中午抽风,想起来你说保外就医,就开车去了卫生院。你真的生病了吗?”
林在云敷衍:“没有的事。”又抱怨:“他怎麽这样啊,好过分,完全是徇私。”
这件事立竿见影。
下午,刑明焕回了局里,摘下外套,再来看林在云,沉默了许多。
林在云翻了两页书,先受不了,擡起眼,看着他道:“你有话就说。”
刑明焕摇摇头。
林在云道:“那就走。”
刑明焕道:“如果我问你六年前的事,你会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告诉我?”
林在云合上书:“会啊。”
刑明焕却沉默下来。回来之前,他刚好开车经过国营商店,想起在学校时,林在云喜欢里面一种进口糖果,他特意停车,进去买,却得知这种糖果自94年後就断了货。
营业员又给他推荐了日本的白色恋人饼干和费列罗,说得天花乱坠,刑明焕又买了牛奶,隔着超市透明的玻璃柜,他想到大学时,似乎也常常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