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热,”白沉说:“你不觉得吗?”
林在云莫名,想说明明很冷,但还是摇摇头:“那你把外套脱了吧,我帮你拿。”
“不丶不用了。”白沉解释不清楚,装死。这麽冷,脱了他冻死得了。
断断续续的痛苦,跟着回忆一起缓了过来,林在云死死抓着药盒,他剪了指甲,完全使不上力,手指掐进肉里也不疼。
卫生院的沈医师趁午休过来,给他抓了药泡水喝,“我建议,你还是回京,那里可能有更先进的治疗技术。六年了,我还以为……今天一看,嚯,小夥子,挺能瞒,知道对医生隐瞒病情是什麽罪名吗?”
“什麽罪?”林在云懒懒问,他这两年看法条少了,的确不知道。
沈医师:“等我给国家提建议,发明出来这个罪。”
林在云想笑一下,脸上却没表情,
“再这样我要给你家属打电话了,”沈医师道:“不咬手腕不吞刀片不惹事,原来是憋着坏,准备在年关来个阴阳两隔,明天除夕,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国人对这个节日最朴素的喜庆感情,实在不行,你明年圣诞节犯吧,洋节不犯忌讳,刚好那天我有休假,还能来搭救。”
“我才不死。”林在云说:“心脏不舒服,才给你打电话,没有别的。”
他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下烂摊子。
六年来,他一直守着这个出租屋,仔仔细细打扫这里的污垢,就像打扫自己灰暗的人生,擦净白沉犯下的错,要把那些污渍擦去,重头做人。
可是脏的不只是这一个屋子。
沈医师收拾起工具箱,闻言道:“年纪小小,有什麽想不开?我看你哥哥对你还是不错的,人生长着呢,有什麽事比命都大,像我们年轻的时候,就从来……”
林在云道:“不怕苦不怕累,上得厅堂下得稻田插秧。唉,现在的年轻人,蜜罐子里泡的……”
“好了好了,”沈医师被抢词,也自知老生常谈,“医嘱你怎麽不背,就记这种最下功夫。”
送了医生出门,林在云想起来百货大楼有普法讲座,没什麽事,他干脆去恶补一下。
计程车还没到地方,就听那里吵闹沸腾,一阵嘈杂声音。林在云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在吵什麽。
计程车师傅倒打了个火,很有经验地给他分析:“又来了,成天搞这些没用的普法讲座,又没人听。说白了,有些人就指着这个活呢,知道是骗局又怎麽办,钱都投进去了,只能执迷不悟咯。”
要是大学时的林在云,一定给师傅说一通及时止损叭叭叭。此时,他只是看了眼车窗外:“没有械斗吧?”
有的话他就不下车了,直接回程,免得殃及池鱼。
师傅摇摇头,接过车钱,扬长而去。
现场果然和师傅说的一样,气氛紧张,虽然没有拉横幅的人,却也绝对不算和谐,台上的人拿个大喇叭,压根压不住底下的人声。
小王苦着脸维持秩序,见人就拦,一伸手拦住一个人,那人道:“你们的金牌讲师,水平和刑明焕差不多烂。”
擡头看到林在云,小王摸摸鼻子:“唉,没办法,任务嘛,你要觉得无聊,可以去逛二楼。”
“没钱,只能听听你们免费的老生常谈。”林在云道。
小王知道时机不太对,还是笑了笑:“报刑队的账,就当他给你赔不是了。”
林在云也不知道小王脑补了些什麽,看着人群。
这种无聊讲座,警方也是苦恼,犯罪分子不会来触霉头捣乱,所以,这里大多数的确都是普通老百姓。
看了十几分钟,不出林在云意外,普了个寂寞,台上说台上的,底下吵底下的,两边倒意外默契,谁也不干扰谁。
“如果这是刑明焕想出来的点子,帮我转达,”林在云说:“他真的很逊。还好意思看不起装可怜装柔弱,跟老百姓卖卖惨都比这强。”
小王:“……”他正和刑队保持联络,都不用转达,人家那边听着呢。
对讲机里沉默一下,淡淡说:“所长的主意,我也不大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