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骤辉越这样善察人心,林在云越心涩,转过头,倚门看外面。
“抗旨是死罪。我不要你陪死。只要你没有异心,就当我多疑好了,不用费心管我。日久见人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要给我时间。”
他真心实意对裴骤辉道:“你觉得我不相信你,但是换成第二个人,我绝不求他搭救太子哥哥。你不让我问太子的事,我就不问,你也不要再提了。只要你问心无愧,我也绝不疑你。”
裴骤辉这才说:“好吧。那我去了。”
林在云嗯了声。
等裴骤辉走远,他倚着门,才静静出神。
不到半柱香,裴骤辉就折了回来。
林在云还没收敛表情,神色一片空白,只能定定看着裴骤辉。
裴骤辉也看着他,半顷,说:“倒不是为了陪殿下,只不过,我也是凡人,我也想躲懒一天,不理军务。”
林在云这一次不再推他走了,只点头,道:“随便你。”
幽州府外种了花树,秋日落花萧萧。裴骤辉脱掉外衫,重新挂回去,都抖落了不少花瓣。
林在云不明白裴骤辉为什麽回来,总归是哄哄他吧,或者是裴骤辉真的想偷懒。
不论什麽原因,裴骤辉如此为他顾虑,总归没有错。
仆从提醒他,把花灯节的种子撒进土里。他就打着伞,提着鸟笼,在边上看,边看边学。
裴骤辉给他挖土,冒着小雨丝,衣衫淋湿。他才蹲下身,把那袋种子种好,仔细叮嘱裴骤辉:“等我离开幽州,你也照看好。”
裴骤辉:“殿下要种,怎麽偏偏辛苦臣。”
林在云没话反驳,撇撇嘴:“这就算辛苦,又不要你闯龙潭虎xue。”
“就算是龙潭虎xue,为殿下探一探,也没有什麽。”裴骤辉紧接着说。
林在云笑一笑,没有说话,也不完全把这话当真。
如果情话蜜语都能当凿凿誓言,那天底下全是有情郎,哪还有负心人。
他对裴骤辉,没有那麽大的宏愿,不要这个人为他死,只要一点真心。
裴骤辉罢了军议,惹得流言纷纷。
部将怕他优柔寡断,被衆将推举来,冒死进谏。
“大将军,七皇子本心不坏。但多少英雄气短,都是败在情之一字。”
部将不敢说太明白,裴骤辉却听懂了,看着水烧开,侧头笑道:“小声点,别叫殿下听去了。你自己胡说,到时候,他全都怪我。”
部将本来确实怕七皇子听到,但裴骤辉这样情态,他反倒意气之下,大了胆子,忍不住苦苦劝说。
“将军,我难道是说七皇子不好吗?前朝数不尽风流人物,赵王是何等明君,不也是求恋长生贪图美色,败了国祚。明珠无罪,但……”
裴骤辉微一笑:“你想说,赵王何等明君,都难过美人关,落个亡国下场。我也难免兵败山倒。”
部将道:“属下正是担心这个。如果将军决定做个忠孝之臣,就不应该继续演兵,使京畿忌惮。”
裴骤辉没在意:“我心里有数。”
林在云喝着熟茶,听裴骤辉讲军营大乱,都说他要英雄气短为美人折腰了。
裴骤辉说得一本正经:“赵王虽然亡国,也和文姬做了一对亡命鸳鸯。殿下却不愿意臣陪死,这样算下来,臣实不如赵王英雄。”
林在云放下茶碗,听了想反驳,一时又不知怎麽辩,又气又好笑。
“谁要你陪死,我又不想死。你能不能盼我些好。”
裴骤辉见他笑了,才说:“殿下噩梦连连,喝了安神茶就去睡吧。”
他低声说:“你不用特意哄我开心。”
裴骤辉惊讶:“原来殿下这就高兴了?”
林在云说不过他,将勺子丢回碗里:“我不像你这麽小气。当年的事被你记恨那麽久。”
“没有记恨殿下。”裴骤辉说。
林在云当然不信。
裴骤辉微笑:“真的没有,那时候,我还没有那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