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元信深吸一口气,舒慈从未见过他的目光如此坚定紧迫。
&esp;&esp;他说:“舒慈,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住,我们定会有办法的。”
&esp;&esp;
&esp;&esp;杜府上下换上了沉重的白色。
&esp;&esp;宽大的宅院中已经设起灵堂,灵堂中央摆放着灵位,上书陇西杜氏杜月晟。堂前点燃香烛,摆放好了各式的贡品。
&esp;&esp;杜月恒一身素白的丧服,站在堂前,无神地谢过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esp;&esp;他不怎么说话,也没有再掉眼泪,只望着面前明灭的烛火出神,心中空空荡荡的。
&esp;&esp;昨日他亥时左右回到家,但兄长仍未回来。
&esp;&esp;平日杜月昇少有夜不归宿,若回来晚了,必会让小厮先行通报。
&esp;&esp;杜夫人王蕴锦觉得古怪,又像是有了预感似的,坚持要在正厅等着。杜月恒心疼阿娘,便劝她回屋歇息,自告奋勇候着兄长回来。
&esp;&esp;可是左等右等,仍是不见杜月昇人影,杜月恒坚持不住,打了会盹,直到快天亮了,一名金吾卫上门来,说是天仁寺附近出了凶案,需请一位杜府的人前去辨认。
&esp;&esp;他心下一沉,不敢告知阿娘,便带了一个下人前去。
&esp;&esp;那时,杜月昇的尸身已经被移去了金吾卫衙内。
&esp;&esp;尸身被盖上了一块白布,杜月恒瑟缩着伸出手,一把掀开,惊得往后一退,腿一软,几乎快瘫倒在地。
&esp;&esp;那是他的兄长吗?
&esp;&esp;他不敢认,他的兄长,没有了头颅。
&esp;&esp;尸身上的衣服他认得,正是今日杜月昇出门时所穿的便服,被血迹染上了扎眼的暗红。
&esp;&esp;他扑了上去,翻出了空荡荡的脖子后面的衣领,上面是阿娘绣的字——杜月昇。
&esp;&esp;痛苦涌上了鼻头、双眼,眼前模糊成一片,他又颤抖着扯开前襟,尸身胸前有一块胎记。
&esp;&esp;这正是他的兄长。
&esp;&esp;他彻底软摊在地,他想不明白,为何要割去兄长的头颅?
&esp;&esp;杜月恒又扑过去,将尸身拉起来,查看脖子上的断裂处。
&esp;&esp;……奇怪!
&esp;&esp;他又将尸身转过来,想瞧个仔细。
&esp;&esp;众人见他翻弄着兄长的尸体,以为他悲伤过度,精神失常,立刻冲来几个金吾卫将他架开。
&esp;&esp;“放开我!”杜月恒挣扎道,“我要看清我兄长是怎么死的!”
&esp;&esp;“杜二公子,”那金吾卫道,“尸身自会交由仵作查验,还请勿冲动,破坏了尸身,妨碍了大理寺办案……”
&esp;&esp;“二公子!你千万冷静啊!”杜府的下人已经泪流满面,死死地抓住他,“大公子不在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esp;&esp;杜月恒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湿透了衣襟,便往外走。
&esp;&esp;眼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强打起精神,回了杜府。
&esp;&esp;消息一传开,王蕴锦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esp;&esp;杜谌义后退几步,头晕眼花,泪如泉涌,像是一瞬间就苍老的几十岁,但仍强作镇定,安排好报丧、守灵、接待等各种事宜,呆坐在正厅中,与杜月恒一道迷茫地看着下人们忙前忙后。
&esp;&esp;杜月恒忽的想起小时候,杜月昇长杜月恒七岁,自他记事起,便是杜月昇带着他读书写字。
&esp;&esp;他想起来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正是杜月昇教他念的。那时他背不下来,杜月昇便学着教书先生的样子,拿一把戒尺轻轻抽他的手掌心。他一哭起来便去找阿娘,阿娘是偏爱他的,他就不用再背了。有时杜谌义抽背他的功课,他背不下来,又要挨一顿打,痛得出不了屋子,杜月昇来看他,便笑,是不是还不如被戒尺抽一顿?
&esp;&esp;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杜月恒心中默念道,到底是谁,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他的兄长?
&esp;&esp;不一会,大理寺的李元信却来了,他见到杜月恒眼神有些闪烁,只俯下身来与杜谌义低语了几句。
&esp;&esp;杜谌义听完,沉重地叹了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换上了朝服,仅在手臂上绑上素白的麻布。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