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碗洗好放回去。见到江爸爸回来,他说今早在某块地见到有香蕉熟了,叫江女士去砍回来吃。
江女士身体疲惫,说看见了自己不拿回来叫谁去拿,不去。江爸爸讥讽说‘你今天做什麽了’,这也疼丶那也累的,又叫江溪月把香蕉带回来。江女士生气地说我做工做到死,明天吃席就合你意了。
他自小指挥惯了,有事就会叫人去做,积习难改。江溪月对吃香蕉不感兴趣,说不想吃就溜上楼去了。
没有人去拿,香蕉就烂在那个地方,被虫鸟走兽消灭。
江女士说他不家暴丶不抽烟(以前抽过,被江女士一再掐灭,後面不抽了)丶不赌博(有过)丶不酗酒(过节才猛喝,吐得昏天黑地,平常有酒会小酌)丶不PC已经不错了。还有偷懒丶不听劝丶自私丶贬低她等等缺点,忍耐不了,日子也过下去了,纵有许多不满,她觉得他达到最低的标准了。
江溪月也想过,有爸爸总比没有的好,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不需要爸爸也行。
周日晚上,江爸爸送她去车站,一如既往没等她坐好就开车了,他也是百般不情愿,话里话外,好像希望她不要频繁回来。
江溪月带着精心包装过的相框回到宿舍,又开始了学校的生活。
她在食堂吃晚饭回到宿舍之後玩手机,看到了周二学校安排去某博物馆游学丶周三下午有L大篮球队过来比赛的消息。
Lan:溪月,我带了滑板来学校,你现在有空和我去玩吗?
江溪月看了便签,上面列出的作业都勾上了,宿舍里面没人也无聊,于是回了消息。
等她来到宿舍楼前,就见兰亭午背着背包,拿着滑板在等她。
江溪月想起周四晚上,她出去玩没有回来,问道:“上周四,你们去哪里玩了?”
夜不归宿,她心里是不赞成的,可又凭什麽管人家,且他们都成年了。
“吃饭之後,去了酒吧唱歌丶喝酒。”
“喝酒这个上回你问了我,那你呢?”如果喜欢的话,不知道她酒量怎麽样。
“还行,酒量没有那麽好。第二天醒来还头疼。”似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兰亭午道,“你这周回去干什麽?”
“就是干活。”除了家务活,做她的生日礼物,还有农活:除草,割生菜丶摘叶丶洗净丶装袋。
江溪月避而不谈,一瞬间有些安静,又道:“她是你高中朋友吗?”
“是啊。她和哥哥丶温席都在L大读书,大一音乐表演专业。”
江溪月想到她还有高中同学联系,而且她同学也很优秀,考上了名校L大,心里有些羡慕。
“可惜,我学习太差没能考上。”兰亭午有些落寞,她家里面的人都很优秀,大都是名校毕业,偏偏她努力了,学习也不好。据她所知,班里面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些偏科,不知道溪月是什麽原因来这的。
“溪月,我感觉你数学也没有很差,你是什麽原因?”
江溪月沉默片刻,道:“数学我也没学得很好。习题丶资料没有其他同学丰富,宿舍关系处理不好……也不是身体上被殴打,就是冷暴力,在洗手间门口跟她擦肩而过都心生恐惧。每天活得很压抑,晚上会说梦话。有个较好的舍友说,我的梦话她们也听不清楚,不过有一句‘对不起’。”
她知道父母送她读书不容易,有什麽委屈痛苦还能比得上他们在家辛苦挣钱?有这个念头之後,即使心情苦闷压抑,她也没有向他们吐露。她没有极端的念头,能够平安读完高中真是庆幸。
对不起谁呢?她每天宿舍丶食堂丶教室丶图书馆四点一线地学习丶生活,没有讲别人的坏话,安静得像空气不被在意,可为什麽还是有人无缘无故地奚落她呢。不知道,她已经活得够小心翼翼了。渐渐地,她被图书馆里面的书吸引,只要读进去,就有一个她未知丶有趣的世界供她短暂地逃离现实,哪怕知道高考将近丶数学课很重要,她听不进去也舍不得放手,最後排名垫底。
兰亭午敏感地觉察到一些暗力笼罩着她,牵手安慰道:“其实,我在这里遇见你,感觉很幸运。”
江溪月想到身边的舍友,看着眼前关心她的人,笑道:“我也很幸运遇见了你们。”让不好的过去成为过去,才是它的意义。或许,未来会变好呢。
两人来到了孔子像後面的广场,人还不是很多。
兰亭午知道江溪月想学,还带了护具保护关节,一边说防护的要点,一边帮她戴上。
她示范了几次,扶着丶鼓励溪月去滑,很耐心。
江溪月站在滑板上,紧张时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了她左手指腹的粗砺,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弹吉他形成的茧子。她弹得这麽好听,应该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她听着温柔的话语丶将信任交付于她,纵使後面摔得很惨,也没有半分怨怼。
渐渐地,她掌握了平衡的技巧丶转弯的要诀,从一段距离,到半个圈,扩大到整个广场。
她学会了滑滑板,请兰亭午帮她录视频,发给了江朝。
江溪月时常记得那个晚上,记得那个一直鼓励她丶用耐心和温柔待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