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昭的意识昏昏沉沉,快要随着李光宗一同坠入黑暗,他听见声音立刻醒了过来,眼中忽地燃起了熊熊烈火。他没有恐惧,单手抓起脖子上的枪站了起来,要与日本人拼命,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然而,当他走出柴火垛,看清来人後,惊喜过望!
是高义,身边还有一队他们的人。
“高先生!求你救救李光宗他中枪了!”扑通他重重跪下了,泪水汹涌而出。
高义心头巨震,冲到柴火垛後,瞧见毫无生机的李兄时,心急如焚,马上背起他冲出巷子,“来两个人跟我走,剩下的继续清理。”
这场仗赢了,惨胜,付出巨大,高义截堵到了坐车逃跑的森田,让他下令日兵缴械投降。
森田和不到百人的俘虏被赵大山押运着前往棒棒山等待处决,高义留下来和兄弟们清理战场,收缴武器。
高义背着李光宗上了森田留下的车,亲自开车,前往八十里外的平县教会医院。
车子疾速飞驰,半个小时便抵达了。
“枪伤!休克了!快抢救!!”高义把车开进了医院里,跳下车,朝赶出来的护士吼叫。
李光宗被擡上担架,璟昭跟着,一路喊,“止血!先止血!”被无情关在了手术室门外。
“李夫人,先别急,李兄八字硬,一定无事的,我带您先去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璟昭八字也不软,子弹陷在皮肤里,仅伤了肌肉和小血管,止血清理,做个小手术缝合就可以了,无生命危险。
缝合完,安全起见,医生把他胳膊吊起来了,他等不及了,跑来李光宗手术室外,焦灼地来回在走廊踱步。
中午时,手术门终于打开。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出来,看到瞬间从长椅上弹起的璟昭,道:“子弹已取出,好悬呐,差毫厘就打到心脏了!”
璟昭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发颤,“救救活了?”
“这可不敢保证,心跳是恢复了,可病人失血过多还在深度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什麽时候醒,全看他的造化了。”
璟昭:“失血过多?输血了吗?”
“当然,这是关键。接下来是危险期,需要严密观察。”
李光宗被推进病房,脸色惨白如纸,胸膛缠着厚厚的绷带,挂上了水。
璟昭为他盖好被子就陪在床边,祈祷着李光宗能尽快脱离危险醒过来。
不知过去多久,璟昭趴在病床床头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时空错乱且恐怖的梦,梦中的他是一缕孤魂,他看见当年的他跪在李府门口,李光宗没有给他开门。
他一家被轰出王府,额娘受不住打击去世了,他和姐姐们流落街头,他缩在墙根熬着发情期,人牙子把他拖进小胡同糟蹋完卖到了青楼,一个接一个的男人,无休止的接客,最终怀孕被糟蹋得惨死在床上,一尸三命。
看见慕尚远,杜墨岩,他们青面獠牙流着口水,扑倒自己,自己不堪受辱跳楼而亡!
看见前门那些百姓,骂自己勾引男人的妖精把自己活活砸死。
看见森田,将自己像牲口一样关入实验室,脱光自己的衣服,绑在研究床上对自己Omega身体构造做研究,最後开膛破肚死在了手术床上!
混沌的黑暗里,两个陌生的小人,被挖了双眼流着血泪,伸着小手在呼唤他“爸爸,我好怕,我们不是妖怪……”
“不!”璟昭猛地惊醒,胳膊一挥不小心打碎了床柜上的茶杯。
他惊魂未定,扭头看李光宗,还没醒。
他就那样看着男人,呆呆看着那张沉静的脸,目光描摹着他深邃的眉骨,紧闭的薄唇,这张脸,曾让他恨之入骨,也曾让他意乱情迷……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李光宗虽不是什麽好人,却是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保护他和孩子的人。李光宗就像一把汹戾的烈火,靠近时会被灼伤,但能在黑暗里照亮他前行的路。
他不敢想象,没有李光宗以暴制暴的那些铁血手腕,自己会遭遇什麽,或许正如梦中那样,在无尽的痛苦中凋落成泥?
也许他连载在杂志上那本《林昭与商人》的故事,早已在冥冥中揭示了他的命运。林昭也不是纯粹的好人,他默认了商人很多肮脏的手段,若说商人是个大染缸,那他就是掉入染缸洗不干净了的白绸,注定要与那个半身恶魔半身神的商人共生。
林昭说:这世上,谁会容得下一个会发情,能生养的“怪男人”?又有谁容得下怪男人生下的两个“怪孩子”?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一个人掀翻不了封建百年的社会。商人再混蛋,可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知道我是穿越者的秘密。他没把我当怪物,只是把我当“他的”。偏执地爱着我,守护着我和孩子。
这世上,除了商人,大概再没第二个人,能让他林昭又爱又恨又赖着,活成这副矛盾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