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望着诏狱那幽深的入口,恍然见到了不见底的深渊。忽然生出退意。这四年来,行的都是阴诡之道,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和那些投机的朝臣的区别了。
终日算计,心都变小了,开始怀念西北的孤烟,大漠的落日和无边无际的草原。迎着烈烈西风,在澄澈湛蓝的天空下,打马狩猎,累了就躺在草地看着蓬松的云,多快活。
要不,回西北吧!
萧景感受到了来自灵魂召唤,念头越来越强烈。
……
“想什麽呢?”一只厚实的手,搭在萧景的肩膀上。
萧景弹射而起,定睛一看,是武英。
“没啥,就是想家了。”
“嗨,这算什麽难事。想家了就陪我去吃只烤鸭,如果不行那就再吃一只。”武英拽着萧景去了福兴楼。
“哎,哎,我也没那麽爱吃烤鸭呀……”
朱祁镇大权在握,近日呼啦啦地发圣旨,翰林院的墨水耗费颇多。亲近之人有什麽请求,或是说了什麽让他高兴,基本上都应下。曹吉祥倒台留下的空缺,很快就被填满。
作为皇帝宠臣的萧景,也有收获。
福生来传朱祁镇旨意,“锦衣卫千户丶甘肃镇萧景,调度有方,谋划周详,功绩卓着,朝野共睹,即升锦衣卫佥事……”
又升官了。
萧景的脑海里放起了烟花,佥事是正四品,努努力说不准就能超过舅舅。
“福生公公喝杯茶,不知陛下还有哪些旨意?”萧景顺着他的袖子塞了一个荷包。
现在萧景的库房满满当当,再也不用为这些俗物烦心,给出去一点也不心疼。难怪当初说一般的锦衣卫轮不上抄家,这差事谁不想要。
福生连连推辞,屁股都没挨着凳子,荷包倒收下了。
“除了大人,还有逯千户,袁指挥使和门同知都只得了赏赐。”
萧景挑眉,虽说没什麽深仇大恨,但是门达没升官他就是高兴。其实门达在锦衣卫也没了升官的馀地,毕竟上边就是指挥使,袁彬还在呢。
锦衣卫里几乎人人有赏,日子顺畅,逯杲的阴沉脸都有所舒缓,还约萧景一起泛舟。
萧景瞳孔大震,脸上的表情裂开,好一会儿才稳住,“逯大人不必如此。”
“你不愿意?”逯杲的眼冷冰冰,像是在说,不敢说不去试试。
萧景缩缩脖子,“没……逯兄盛情邀请,怎麽能不去?不知还有那位兄弟一起?”
“只有我们。”
“就我们?”萧景伸手指着自己。
“对,有意见?”
“当然没有。”萧景勾住逯杲的肩膀,“与逯兄泛舟游湖是景的荣幸!”
逯杲微微侧头,但是却没有挣开萧景的手。
阴沉脸被拿下了,萧景在逯杲肩膀上的手攥起拳头晃了晃。
萧景正是春风得意,每日上值都格外有劲,还把库房里的案卷翻出来重新整理了一遍,旁边的小册子上记满了文字。
“不好了,袁大人下诏狱了。”满江不等通报,直接冲到萧景面前。
萧景没有理解满江的意思,“别着急,慢慢说。”
“不能慢,大人,是袁大人被关进诏狱了。”满江急得跺脚。
锦衣卫都指挥使……被关进……诏狱。
萧景脑子糊了,这个搭配,怎麽看都奇怪。
“大人,快想想办法吧。”
“是谁抓的?”这是个关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