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时沅能从床上下来,宋徽绫已经查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宋慕琦烂到骨子里是真的,但她没想到关键点竟然在宋时汐。
某个残阳似血的傍晚,宋徽绫单独与宋时汐相处,同往常一般和蔼可亲地询问:“舅舅问你的时候,你是怎麽回答的?”
宋时汐实话实说:“我说我是西西啊。”
宋徽绫盯着她良久,倏然变了脸色。
“撒谎!”
“你以前一直说自己是姐姐,为什麽那天,那天非说了实话!”
宋时汐不过十几岁,被吓得浑身发抖,呆滞地站在原地任由宋徽绫责骂。
这些指责现在看来,其实更像是隔着宋时汐骂宋慕琦,她在她身上看见了大儿子的劣根。
所以怒不可遏,容不下这等败骨。
後来宋慕琦害人致死被判枪决,宋徽绫亲手送走儿子,从刑场回家,她整个人苍老许多。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喊来秘书,交代两件事。
一是,宋时汐此女不择手段薄情寡义,丧失同理心,残害手足,不可成为继承人。
二是宋时沅性格沉稳,心态静和,有持大局意识,即日着重培养。
因为这张白纸黑字的公式书,宋时汐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地孤立疏远,包括沈家人。
宋时汐曾经尝试过辩解,可即便如此,听她说话的人寥寥无几。
不知不觉中,她的礼物开始比姐姐差,得到的关注比姐姐少。
她在万衆瞩目中毫无预兆地跌到谷底,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为什麽。
与此同时的宋时沅飞快成长,就像征战沙场的将军,带着所有人的期盼站稳脚跟。
她在高台光明正大接受赞扬,宋时汐在阴暗角落,把情绪混入手中的酒,咽下去时辛辣苦涩。
恨意和不甘便从此时开始彻底蔓延。
她们说她薄情自私,不折手段,是啊,她们既然那麽肯定,宋时汐就亲自落实。
“一个薄情的人期盼什麽天长地久?”
宋时汐的眼尾挟着外头难得温暖的日光,好似含了无数缱绻旖旎的情愫。
她对夏帆自嘲般一笑,道:“贪欢片刻,你情我愿……还要怎样呢?”
“这间房子来过许多人,床边歇过许多身体,温存纾解过,各自行色匆匆,一夜淋漓。”
可是没有人愿意留下。
“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吃一吃我亲手做的饭。”
世人约好的,跟她热烈又疏远,她留不住该留的,驱不散该走的。
一辈子阴差阳错,倒快惯了。
夏帆在那零星的感叹中嗅出了无可奈何。
满墙满桌的艳丽,竟然是挽留的道具。
宋时汐贪恋片刻情长意浓,又在第二日送别她们。
她的只言片语,都在表达一句话。
——无人爱我。
因为无人爱我,所以刻薄的字文写破了不过尔尔,没谁在意她被迫背负罪名
宋时沅说宋时汐不是好人,宋时汐点头承认。
她沉在深潭中满嘴泥沙,有口难辩。
夏帆叹气,这应该咸鱼的人生总会被破碎的人事物耽搁,而她太想拯救世界。
“明晚去看流星吧。”
宋时汐微怔,随即松开指尖:“好啊。”
日空朗朗,夏帆终于走出公寓。
手机里,崔仪景毫无动静,这不像她。
夏帆隐隐察觉不安,赶紧拦出租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