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狼脸上的笑僵住了,像被泼了盆冷水。他捏着香囊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殿下……”
“我说,扔了。”安王重复道,连眼皮都没擡一下。
骨狼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截露在锦袍外的脖颈——那里有块浅疤,是当年为护安王,被宗亲用箭划伤的。他忽然觉得嘴里的杏仁酥变得又苦又涩,像吞了黄连。
“不扔!这是我给殿下的!您不戴,我就……我就吞下去!”他猛地攥紧香囊,作势真的要往嘴里塞一样。
安王终于转过身,眼底积着化不开的阴翳。他一步步走回来,掐住骨狼的下巴迫使他擡头,少年的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滑落,狼狈又可怜,像只被雨淋湿的野狗。
“吞下去?”安王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点危险的热气。
“那你倒是吞啊。”
骨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他爱到发疯的眼睛忽然笑了。
他真的张开嘴把香囊往喉咙里塞。粗糙的布料刮得喉咙生疼,他却像感觉不到只是死死盯着安王,眼里的爱意疯长成燎原的野火。
安王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香囊即将滑进他喉咙的瞬间将手深深插入少年嘴里硬生生扣了出来。
香囊被捏在安王手里,还带着骨狼的体温。骨狼忽然扑上去,隔着栏杆咬住他的手腕。不是狠咬,是轻舔,像撒娇的幼犬,用舌尖舔舐着他的皮肤。
那少年委屈的道歉:“殿下,别生我气……“我什麽都听您的,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让我死我就死……只求您别赶我走……”
安王的手腕被他舔得发痒,心底忽然窜起股莫名的烦躁。他想甩开丶想骂他不知廉耻,可指尖触到少年滚烫的脸颊时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周显陪着凌延来了。安王迅速收回手,掏出手帕用力擦拭被舔过的地方,仿佛沾了什麽秽物,帕子扔在地上时,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骨狼立刻识趣地退到角落,蜷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兽。但他的眼睛,始终黏在安王身上,像藤蔓一样,缠得死死的。
他听见凌延问安王:“皇弟身子好些了?”语气客气,却带着疏离。
“劳陛下挂心,好多了。”安王的声音温和有礼,听不出半分不妥,甚至还有心思提意见:“只是这妖物……或许真知道锁灵塔的线索,陛下不妨亲自问问。”
凌延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骨狼,眉头微蹙:“皇弟觉得,他会说?”
安王笑了笑,语气温和,眼底却藏着算计:“陛下试试便知。毕竟,他最听我的话。”
骨狼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像得到了莫大的恩赐。他知道安王这是在擡举他,哪怕只是为了在凌延面前炫耀掌控力,他也甘之如饴。
凌延没再说话,只是对侍卫擡了擡下巴。“带他去偏殿。”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透着帝王的威压。
侍卫拖起骨狼时,他忽然回头看了安王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恨丶有怨丶有不甘,却唯独没有悔。
安王迎着他的目光,忽然擡手,在袖摆下做了个极轻的动作——是北疆的狼族手势,意思是“等我”。
骨狼的脚步顿住了,眼底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像濒临熄灭的烛火被重新点燃。
凌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什麽也没说。他与安王对视一眼,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又迅速移开,像水面掠过的石子,泛不起半分涟漪,只有彼此才懂那底下的暗涌。
“皇弟先歇着,朕去去就回。”凌延的声音依旧客气。
“陛下慢走。”安王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得恰到好处。
侍卫把骨狼拖出天牢时,少年安静的吓人。
安王靠在软垫上,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忽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枚灰扑扑的狼毛香囊。
他捏着香囊,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和杂乱的针脚忽然低声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
“蠢狼。”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