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淘心底一震,他仿佛听到有声音在尖锐地斥责:
“你爸这麽辛苦,你还好意思想着情情爱爱?!”
“奚淘你怎麽可以喜欢男的,你这样对得起爸爸妈妈吗?”
“奚淘,认清点现实。”
铺天盖地的负罪感和不配得感全朝奚淘袭来,如同翻涌奔腾的海浪,拍打他,又将他吞没,如此往复,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忘了,人本身就是欲望的代名词。
他才十七岁,稚嫩而单薄,怎能抵抗得了青春期的明媚,怎能忽视得了荷尔蒙的躁动。
可此时此刻,十七岁的奚淘,坐在台下,只看到了他身後的责任,看到了他与台上的人巨大而漫长的鸿沟。
琴声轻悄地停驻了,而奚淘的灵魂却仍在寂静中踽踽独行。
再一次爆发的掌声比先前更热烈。奚淘看着他们,眼眶泛热。
“你怎麽哭了?”姜星祈兴高采烈地拍手鼓掌,却不经意注意到奚淘眼泪淌了下来,“很疼吗?不行,我得带你去医务室。”
相较于艺术楼的喧闹,医务室要静谧许多。
医生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到声响,头也不擡地问:“怎麽了?”
姜星祈扶着奚淘,让他坐下,边说:“老师,他胃疼。”
冰凉的长椅贴着布料,奚淘轻轻闭着眼,身体倾斜,像是没了力气,靠在椅背上。
医生擡起头,将视频按了暂停,走到奚淘身边,用手背去碰他的额头,感受到一片热热的黏腻,“没发烧。”
奚淘没吭声,仍然闭着眼。
“哪里疼?”医生问。
奚淘指了指小腹那儿,医生看了看,又接着说:“胃啊,晚上吃饭没?”
奚淘摇头。
“啧。”医生无奈,转而去拿了两盒药给他,一边叮嘱,“开水冲服,一次一袋,一日两次。”
姜星祈接过装了药的塑料袋,付了钱,边说:“好的。”
“一日三餐都要吃啊。”医生坐回去,拿起手机想继续看电视,想起什麽,又擡头叮嘱了声。
奚淘睁开些眼,脸色苍白没血色,他被姜星祈扶起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谢谢老师。”
还没走出医务室,张劭轩他们过来了,除了台上那几人,还有姜月映和吴岩。
“奚淘没事吧?”吴岩问。
姜星祈说:“没多大事,医生刚开了药。”
张劭轩松了口气,“那就行。”
姜月映好歹是女生,比这帮男生要细心许多。她问:“吃药了吗?”
“啊?就吃啊?”姜星祈疑惑道。
姜月映白了弟弟一眼,进去问医生要了一次性杯子,将药倒进杯子里,刚要拿起壶倒水,发现壶子轻飘飘的,已经没了热水。
“有热水吗?”她问医生。
医生站起来,说:“等着,我去烧。”
姜星祈扬起手上的黑色保温杯:“姐,我有热水!”
姜月映接过,倒了水後将杯子物归原主,“青惟,你的杯子。”
奚淘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