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门口倾泻进来,他像是坐在光里。
视线掠过他挺直的背脊,往上是领口上修整干净的黑发,和一小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春天明媚的光线里白得有些夺目。
奚淘看得有点儿失神,好一会儿又轻轻打了个呵欠,双手按着太阳xue,摇摇脑袋,低头去翻试卷,将做过的题再检查两遍。
十点半语文交卷,十一点还要考门化学。
这半小时奚淘就待在考场里,喝了几口咖啡,他去找张劭轩,和他道谢。
“不客气。”
张劭轩说完又问,“你有多馀的笔吗?我这,”他扬了扬手中的黑笔,“得还给别人。”
奚淘说:“我有。”
他跑回自己座位,从笔袋里拿出一只新的笔,递给他,“给。”
张劭轩接过,指尖碰触到他的手指,他目光一顿,很快收下笔,冲奚淘笑了下:“谢了。”
他还想要说些什麽,门口那传来熟悉的丶叽叽喳喳的声音:“姐夫,报下你的答案呗,我对对。”
奚淘循声望去,下一秒,肩膀被张劭轩拍了拍:“走,过去看看。”
饶是任青惟,也有点儿招架不住姜星祈,一脸头疼:“能别这麽叫我麽。”
“行行行。”姜星祈攥着一张写了自己答案的皱巴巴的纸,看了遍擡起眼兴冲冲问,“第一篇阅读前三个选项是CDA吗?”
“ACD。”张劭轩手撑着桌子,懒洋洋地说。
姜星祈瞪圆了眼睛,挫败感涌上心头:“我靠,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不要听他瞎说。”奚淘眼睛漾起浅浅的笑意,温声说,“就是CDA,你做对了。”
“吓死我了,滚远点你。”姜星祈伸腿去踹张劭轩,“我就说这次感觉考得还行,不应该错那麽多啊。”
任青惟说:“给我看看。”
姜星祈连忙双手奉上。
任青惟低头看了眼,不禁皱眉:“这字。”
姜星祈摆摆手,无所谓道:“大丈夫不拘小节,不要看字,看内容。”
任青惟眼眸轻眯起,仔细分辨着,不仅要看写的是什麽,还要看写得对不对,偏偏语文卷答案又多,鸡爪般的字揉在一起,又上蹿下跳,实在难以分辨。
他眉毛皱得更深,张劭轩好奇凑过来,看了眼:“嗬,甲骨文。”
姜星祈:“……”
任青惟把纸还给他,面无表情地说:“还行。”
姜星祈想把张劭轩揍一顿的冲动顿时一扫而光,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能及格吗?!”
“选择都正确。”任青惟说。
其馀的他就不知道了。就算他看明白这字,也不知道批卷老师能不能看懂。
姜星祈瞬间觉得没劲:“选择题才几分啊。”
“先把字练好。”任青惟提建议,语气稀疏平常,“奚淘的字就写得挺好。”
奚淘浅笑着看他们,忽然听到这句话,像是幸运之神光临,眼前一片眩晕,脑子也晕乎乎的。
他的脸刹那间就红了,白净的脸颊像红墨水晕染,一层又一层,水波荡漾,最後连着眼尾都有点儿泛红。
张劭轩不止一次看过奚淘面红耳赤的模样,忍不住逗趣:“这麽不经夸啊,脸红得和桃子一样。”
任青惟听见,看了过来。
奚淘尴尬又窘迫,低着脑袋从他们身边越过,“我去厕所。”
身後传来姜星祈的声音,得意洋洋的:“我哥们字当然写得好,但话又说回来,我这难道不算草书吗?”
“小心张旭晚上找你啊。”张劭轩说。
姜星祈问:“张旭也是你们班的吗?”
“……”张劭轩简直服了,“是是是,都是我班上的。”
话题被岔开,奚淘背靠着墙,深深地呼吸,
他转而走去厕所,话语在脑海里不断地回响丶重演。
“奚淘的字就写得挺好。”
尽管声音是世间最难保存的事物,但他在心底反复碾磨,每回忆一遍,眼底的笑就加深一分。
任青惟永远不会知道,
他的一言一行,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