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来了……救回来了……”奚明像复读机一样无意识地呢喃,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有种劫後重生的感觉。
窗外的天光,一寸寸亮了起来。
ICU重症监护室里,奚淘意识还很模糊,他喉咙插着气管插管,旁边各种监测仪器的指示灯幽幽闪烁。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群人每天都会过来探望,即使不让进去,站门口看会儿也好。
一周後,奚淘情况好转,转入普通病房。
姜星祈并没有责怪奚淘瞒着他这事,他们都默契地缄口不言,都舍不得数落。
奚淘干净黑亮的眼睛弯弯的,一直在笑。
姜星祈手上动作一顿,问:“你笑啥?”
“苹果被你削得好丑。”奚淘说完又忍不住笑。
姜星祈低头看眼,确实很丑,坑坑洼洼的,深浅不一,但他仍然嘴硬道:“我第一次削苹果,削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他削了一块,塞进奚淘嘴里:“堵住你的嘴。”
奚淘“唔”了声,咀嚼着,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姜星祈。
婶婶煲了粥,拎进病房,看见姜星祈在这,把粥放一旁,嘱咐奚淘记得吃後就退出病房。
“现在都是你婶在照顾你啦?”姜星祈问。
奚淘点头,说:“化疗太贵了,我爸要去赚钱。”
姜星祈又削了块苹果喂给奚淘,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奚淘只吃了小半的苹果,他从小到大都不太喜欢吃,小时候一啃苹果,牙龈就会出血,苹果酸甜味伴着血丝,这种味道并不好,渐渐地他也就不怎麽吃了。
“那剩下的我吃了。”姜星祈不挑,三两口就把剩下的苹果解决掉。他拧开保温盒,海鲜粥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去,好香啊。”
奚淘问:“你要吃吗?”
姜星祈求之不得,笑嘻嘻地拿起勺子:“我就尝一口。”
他刚舀了一勺,粥还没放进嘴里,身後传来一声轻咳,他回头,看见任青惟也来了,撇撇嘴,默默把勺子放了回去。
奚淘看过去,眼睛蕴着笑:“你怎麽过来了?”
任青惟拿了把凳子坐床边,淡声说:“路过,来看看。”
姜星祈又撇嘴,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的,还路过?明明每天都过来,奚淘在ICU那段时间,都从早到晚待在医院。
姜星祈喜怒形于色,但敢怒不敢言。腹诽归腹诽,还是不敢说出口的,他默默舀了一勺粥,喂到奚淘嘴边,“淘,喝粥。”
奚淘低头吃了口,粥刚进口腔,就被烫得龇牙咧嘴,张着嘴直往外呼热气。
任青惟倾身,伸手放到他嘴边,“吐我手上。”
奚淘想咽又咽不下去,可口腔烫得厉害,应该起泡了,他皱着脸,没办法,只好把嘴里的粥吐掉。
任青惟去洗手。
留下姜星祈一脸愧疚,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那麽烫。”
奚淘喝了好几口水,缓解口腔里的热,他看了姜星祈一眼,对他安慰的笑:“没事。”
任青惟洗干净手回来,没指责姜星祈什麽,只接过他手里的粥,面无表情地说:“我来喂。”
姜星祈理亏,把粥给他,默默和他换了个位置。
任青惟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凉,才递到奚淘嘴边,低声说:“还烫的话和我说。”
奚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敢看任青惟,他敛下眼睫,张口含住勺子将粥吃进嘴里,咬字不清地说:“不烫。”
“嘴烫起泡了吗?”任青惟问。
奚淘否认:“没有,好着呢。”
任青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又将粥再吹凉了几分,放他嘴边,语气轻描淡写:“吃吧,匹诺曹。”
“……”
奚淘耳根都被他说红了,小声嘟囔:“真没有。”
事实证明,任青惟比姜星祈会照顾人。
姜星祈坐旁边看了半天,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你俩啥时候关系这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