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平地上还有说有笑的徒步者们到了这阶段基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拄着登山杖丶踩着冰爪艰难爬坡,空气中只有喘气声在发酵。
等衆人上到山顶,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经历过一场巨大的体能消耗,大家纷纷停下来补充能量,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午餐。
一片此起彼伏丶解脱般的感叹声中,金洛周忽然注意到,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在冬天进行这种强度的户外活动,预估错误,还是出来时走得匆忙,没有仔细检查,ABC女生他们一行人带的东西似乎不够分配。
梁冬宁买的三明治非常大,料也很足,吃上半个,再啃点背包里的牛肉干和其他零食,也够应付接下来的路程。
金洛周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还没拆开外面保鲜袋包装的食物,朝那女生走了过去,示意可以分她一半。
“就当谢谢你昨天的红酒。”
女生开始先是惊讶,推脱了两下後,听对方说自己还有别的吃的,这才向他表示了感谢。
正要从金洛周手中拿走那一半三明治时,梁冬宁突然从後边走了过来,冷不丁伸过来一只同样举着刚刚拆封了的三明治的手,语气略带生硬地说:“吃我这个。”
“啊……”女生猝不及防又不解,眼神有些迷茫地先看了看梁冬宁,又看向金洛周。
金洛周也有点意外,下意识朝对方望了过去,无果,因为梁冬宁只瞥了他一眼就将视线快速移开了。
对方态度很坚决,金洛周摸不清情况,也没出声阻止。女生迟疑片刻,还是从梁冬宁那里拿了食物,第二次道了声谢谢,就很快地离开了。
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冷不丁地,梁冬宁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金洛周:“……?”
短暂的休息之後,他们再度上路。
上了山顶之後,徒步者需要在一长段上上下下的山脊线持续再步行两个小时左右,然後才到下山的地点。
回去路程的难度比起上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较来时的精神充沛,这会儿的衆人体能都已经消耗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路基本全是靠着意念在支撑。
不少人的腿部肌肉都在控制不住地不停发抖,而这时下山恰恰是最危险的,因为下山的地方坡度很大,许多人稍不注意就会在这块地方失足滚落。
金洛周和梁冬宁走在比较前面的位置,还有差不多五十米就快到山下时,只听身後忽然传来人的惊叫,起先先是一个,再然後是一群,其中明显夹杂着女生的呼喊。
金洛周回过头,发现是那名ABC女生。
对方和她的那些同伴本来距离他们还有少说二十米的距离,下坡的时候却不知道是一脚踩空,还是纯粹地懈力了,冷不丁摔了一跤便滑下来,直冲下方的二人——主要是梁冬宁的方向而去。
在这个地方持续滚落,会很危险。
就在女生经过梁冬宁的身边时,他张开手臂拦住她,想要阻止她继续下滑的趋势,整个人却也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而被带得向後跌坐。
两人滑行了三四米,冷不丁停了下来,有哪里传来非常细微的撞击闷响。
梁冬宁垫在女生身下,“嘶”了一声。
“没事吧?”金洛周以最快速度朝他们移动过去,把女生扶起来,又向梁冬宁伸手,要将对方拉起,“你呢?”
女生摔得有些有些晕了,好几秒才摇摇脑袋说:“没事。”
冬季穿的衣服很厚,她下来的途中也没磕碰到硬物,好像没有哪里有特别尖锐的疼痛感。
梁冬宁却不答话。
不知道为什麽,自从刚才在山顶上分享三明治後,接下来的一路上,梁冬宁都没怎麽再跟他交流过。
有时金洛周向他说话,梁冬宁也只是非常简短地以“嗯”“不知道”这种句式来回答。
好像在闹脾气。
金洛周能感觉出来他在表达不满,却又不清楚对方为什麽要这样。
即使在此时,梁冬宁也只是冷漠地瞧他一眼,自己手撑着地面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道:“很多人都在这里摔过,小心点。”
说完没多久,又兀自往前走了。
剩下的一个半小时回程也都是这样。
途中他们经过一处瀑布和必须要踩着石块走过的小溪,因为天冷,溪流中的水已经处于冻结状态。
表面结了一层冰的石头很不好走,好几个人都在这里打滑摔倒,相近的徒步者们不分男女,全都一前一後地互相搀扶。
金洛周前边刚好就是那名ABC女生。
对方正要朝金洛周伸手,见到此状,梁冬宁抢先一步,赶在金洛周前边一脚踏上溪中的石块,同时绅士地扶住对方的手腕。
“……”金洛周和女生看到他这样,都禁不住地一愣。
女生显然也没料到,这样似曾相识的事还会再度发生。
不过这次,她明显变得比上回镇定许多,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几下,察觉到他们中奇怪的暗潮涌动,突然间仿佛恍然大悟,冲梁冬宁点点头,往前走。
梁冬宁紧随在她之後,再然後,才是金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