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还是没有想明白。在这之前,就算和他见面了,好像也没有意义,只会影响我的判断。”
“你的思维好复杂。”靳思源在椅子上蹙起眉头,听明白了,“喜欢一个人,需要很明确丶很深奥的理由吗?爱情一定要很纯粹吗?就算你们只是因为一些比较肤浅的原因喜欢上了对方,这又有什麽关系?”
靳思源不是第一天发觉,金洛周的心态实在太难搞。
起初先是怀疑梁冬宁对他的感情,得到答案後,再怀疑他自己的。
他的爱情观念是求真,是永远充满质疑,永远不会满足,不追根究底,绝对不能安心。
可要真追根究底了呢?
恐怕也早就失去爱情的甜美。
世上怎麽会有这麽现实又梦幻的人。
“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反正他的“情史”朋友们也都知根知底,金洛周没有特别避讳:“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好像每个我交往过的前任都说过类似的话。我好像……真的没有那种爱人的能力。我总是把每一段恋情都搞砸,就算和一个人真的在一起了,也肯定会很快分开,然後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到底又有什麽意义?”
他到底希望和对方在一起还是分开?是更进一步还是退回原处?
金洛周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抓住快乐需要勇气,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能力。
对于金洛周这样的人来说,却很难做到。
越喜欢的,他就越想推开,在即将抵达幸福关头的时刻,他却只想逃跑。
“啊???”靳思源听了他的话,却像听到天方夜谭,好半天才开口:“我很想说一些话,但它们真的太肉麻了,再但是不说我又浑身不舒服——有没有可能,你不是不会爱,只是没有选对人?”
“我的意思是,天啊,你还不会爱人吗?你到底对自己有什麽误解?想想你给他做的那个生日模型,想想你为了他和他妈和好做的事情,想想那条项链。说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羡慕。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在爱梁冬宁这件事上做得最好的一个人了。只不过,可能你自己不觉得这是爱。”
金洛周对着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像对靳思源说的话无法茍同似的。
“真的。”靳思源强调,“如果有大学设立了爱梁冬宁这个专业,那麽你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专业第一。其他那些人……他们要不然很容易用他们的热情把他碾碎,要不然很轻易地就被他的冷漠挡在门外,止步不前,只有你——你是这麽多年里我见到唯一一个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的人。无论是你的勇气丶你的决心,还有你对他全部的爱,都是所有竞选者中的冠军。”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张嘉隅:“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别看咱们冰球男神现在这麽高冷,当年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他可热情了。就为了和你们宁哥说一句话,看他周末要骑车出去玩,自己也买了车跟出去,追在人家屁股後头骑了五十多公里——但那会儿他们根本还都不熟。”
“屁。”金洛周脸上红了红,忍不住说,“我那是看他不顺眼,想套他麻袋。”
靳思源翻了半个白眼:“你说是都是咯。总之我想说,爱是一种需要动脑的活,你懂吗?你不仅要懂得爱,还要懂得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去爱,而‘正确’这个字眼,本身就是相对的。爱情……就像是拼凑图块,哪怕两片分开的拼图再好丶再精美,如果他们放在一起时无法互相嵌合,那也没有任何用处。可你能说一块拼图是对是错吗?”
“Bro,虽然我们平时都开玩笑说你是渣男——好吧可能你是有点,但你也不用那麽放在心上,因为你只是一个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拼合的巨怪巨奇葩的拼图而已。你说你和梁冬宁都不适合谈恋爱,但我觉得,爱情不是对错题,它不是只有一种正确答案,而是要看合适与否。哪怕对一万个人来说你都很错丶很差劲丶很不适配,但对于刚好和你契合的那片拼图而言,你就是最完美丶最特别的。”
“而梁冬宁就是那个刚好能和你配对的另一片奇葩拼图。你天生就有爱他的能力。我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
金洛周听後,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似有动容。
过了片刻,他缓缓张口:“……我操,恶俗啊。”
金洛周说:“你居然讲得出这种话,好可怕,像被人附身一样。”
“……”
靳思源难得也发了回脾气:“滚。我跟你说正经的,费劲吧啦跟你讲这麽说,把我自己都说感动了,结果你就给我来一句‘恶俗啊’?什麽意思,我说得不好吗?”
金洛周:“好是好……但是谁让你们一个个上次‘恶俗’我的,现在突然转变模式开始抒情了,我不太习惯。”
“上次是上次,平时开玩笑,和正经开导能一样吗?”张嘉隅突然张口。
他看了金洛周一眼:“都到这个份上了,都是兄弟,就干脆跟你说实话吧。你这几次谈的恋爱,大家都看在眼里。你知道你给人一种什麽感觉吗?”
“——你每次恋爱,都像在做练习题。不管是你还是对方,其实都能感觉到,这不是你的finalexam,这只是一次,嗯,随堂测验,可能只是刚好打开历年考题,就顺手做了一套。人的情绪和态度都是会传递的,如果就连你自己都不觉得这段感情会有结果,别人当然能感觉出来。”
“所有所有的模拟题,和最终的考试试卷都是不一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题目也不一样。无论往年的试卷做了多少套,一到真正的大考上,不会就是不会。你不停不停地做题备考,却永远在最重要的考试来临时装病休假,就算把错题本积累得和小山一样高,如果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人生中真正独一无二的机会的话,也只不过是闭门造车而已。”
“而且,没有什麽东西是永久的。考试会取消,题型也会变换,你以为他就在那里,其实说不准哪一天,卷面上就变成了你完全不理解的内容,你连竞选的资格都不会再有了。到那个时候,你是会遗憾多一点,还是坦然多一点?你自己想想吧。”张嘉隅说。
“对啊对啊。”蒋寻点头附和,“周周哥,你好好想想。我们都觉得,其实你们两个还是很配的。”
金洛周见状,忽然想起什麽,有些好奇地问蒋寻:“刚才我们说的那些……项言是不是跟你讲过了?”
毕竟靳思源讲起酒吧事件时,张嘉隅还会不时啧啧感叹两声,蒋寻的神色却是一直都不怎麽惊讶的样子。
“何止啊,”张嘉隅从旁边撞了撞蒋寻的肩膀,“这小子,马上好事将近了,是不是?”
张嘉隅是蒋寻的合租室友,一有什麽新消息,他总是第一时间知道。
蒋寻秉承着严谨的态度,红着脸纠正他:“也没有那麽绝对。只不过那天不是出了那件事吗,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去问他了。然後他就告诉我了。”
“不过也没有全说,我只是知道大概的原因。他今天还刚跟我说,最迟这周五给我答复,所以……”
说来也有点神奇。
金洛周本以为经过海岛最後一夜的突发状况,蒋寻这对也会和他和梁冬宁一样,闹出不小的动静。结果对方反倒比他们先一步解开矛盾,把事情都摊开讲了,第二天在机场时照旧有说有笑。
“周五?”金洛周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那不就没两天了?”
“嗯。”蒋寻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金洛周喝了一口低浓度的酒精饮料,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什麽情绪。
一方面,看到蒋寻和项言没有因此被影响,他是有点欣慰和松一口气的。
另一方面,一想到项言都能主动和蒋寻说开,而感情更深的他和梁冬宁却还迟迟没有着落,不免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他太挑剔丶对感情要求太高,太不切实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