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方看起来目的太过明确,就连没见过金洛周的女生都察觉出不对,问梁冬宁道:“他是谁啊?”
梁冬宁眼睁睁看着金洛周步行到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他微微仰头与金洛周对视,竟不自觉地勾唇笑了下,说:“他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男朋友。”
“啊。”女生惊讶地擡了擡眉毛,视线转向金洛周,“原来他就是——”
这样的反应,倒搞得金洛周不好意思起来。
他本就不太擅长和陌生人交往,也是到了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的冲动,咳嗽一声,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梁冬宁,道:“聊完了?”
“嗯……”
梁冬宁“嗯”字的音还没完全落下,金洛周就冲他做了个向斜後方歪头的动作,意思是出去再说。又向女生颔首示意了下,便不给梁冬宁任何反应的机会,转身离开。
梁冬宁冲满面了然的女生露出个礼貌又已明显心不在此的微笑:“那我先走一步,这顿算我的,失陪。”
接着也站起身,跟在对方身後追了出去。
“宝宝——”
没有回音。
金洛周早在他前边下了楼,径自看也不看地从靳思源身边走过,鞋底将脚下的楼梯踩得咚咚响。
秉承着不亲自掺和人家务事的原则,靳思源此前只是在楼梯口远远地观望。见到金洛周一脸冷漠地原路返回,吓得大气不敢喘,冲朝这边飞快走来的梁冬宁挤眉弄眼地:“怎麽回事,闹掰啦?”
怕梁冬宁误会,他又连忙道:“我帮你跟他解释了,真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梁冬宁侧眼瞥他一下,忙着去追金洛周,懒得和他多说话,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从身上的口袋中摸出车钥匙扔给他。
“帮我把账结了,晚些时候转给你。”
楼下的透明玻璃大门被人推开,又关合。再推开,再关合,发出低沉的颤音。
靳思源叹口气,善後,结账,出了餐厅大门,扭头就看见左侧的街边停着辆眼熟的车辆——
得知真相後,金洛周执意要去餐厅,靳思源没辙,叫他在原地待着别动,自己开车过来接他,想说到时候要是发生了什麽,他也好在旁边参与控制一下。
挂断电话,又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另外几个好友,中心思想大概为:都别闲着了,马上要出大事了。
拿着靳思源给的地址,杨竞很快也开着座驾丶载着张嘉隅和蒋寻赶了过来。
车子後座上和蒋寻待在一块儿的,赫然是杨竞家的那条Loofy。
一见到靳思源,那三人就从车边探出头来问他:“发生什麽事了?”
“你们说呢?”靳思源哪有时间回答,先去找到梁冬宁的车,钻进去拿了趟东西,随後才又返回来,这时街面上已几乎看不到那两人的影子了。
靳思源呆了呆:“他们俩呢?”
“喏,”副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张嘉隅顺手朝斜前方一指,“他们就跟拍MV电影似的一边吵一边往那边走过去了。”
“……”靳思源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赶忙打开後座车门,和那上边的一人一狗挤了挤,说,“那还愣着干什麽,跟上啊!”
……
另一边。
二人出了餐厅,就一直沿着外面的街道往右边走。
街边是风格各异的建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异域面孔交织,他们两个步履匆匆的亚裔面孔夹在其中,像是闯入了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金洛周还是像上次那样,在前面走得很快,脚下生风,以至头顶的发丝都飞扬起来。此情此景,一下又让梁冬宁回想起在海岛的那夜。
不是吧,难道还要他再跳一次河?
梁冬宁眼皮狂跳,加快脚步小跑了几秒才追上他,赶超到金洛周前面半米处的地方,面对着他,一边倒着走路一边道:“你听我说,这件事是事出有因。刚才那个女生她家里是在国内做生意的,这个月刚来,我家那边的人叫我帮我照顾一下她。我之前都拒绝了的,是这次家里已经给我把人约出来了,我想着就趁这次把这件事解决了,才……”
经过一处路口,左手边的马路刚好可以通行,金洛周默不作声地在道路尽头左转,走上了黑白相间的斑马线。
就在这当口,梁冬宁又问了一句:“请问我可以问一下,你现在到底在不高兴什麽吗?”
金洛周依旧没说话。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河岸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绕过这段斑马线,再继续往前走一段,经过一片绿化带丶横穿一段车行道,就来到河边的步道上方。
此时梁冬宁已经收声,因为金洛周表现得实在不像将他这些话听进去了的样子。
突然间,梁冬宁似是卸力,干脆将步伐放慢下来,不再执着于和金洛周一起并排走,而是落在他身後两米远的地方,像在沉思着什麽。
三秒後,他擡起头,冲着前面的金洛周道:“你为什麽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不高兴,什麽话都不说让别人猜,问你为什麽生气你也不讲,你要是不想和好可以直说,我现在大可以转身就走。”
像是被他的某句话戳中要害,受了刺激,原本一直自顾自低头前行的金洛周冷不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对,我就是动不动就爱生气,我一谈恋爱就又作又无理取闹又没有安全感爱推开人,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我该怎麽处理这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好好说话,我装作很生气但我只是想要你哄哄我。”
“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麽想的吗?那天晚上你但凡能说一句喜欢我,多对我说一些好话,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我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我就是想确认你有多爱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得不停确认你有多爱我,仅此而已。”
积蓄了数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喷发,像到达某个顶点後就一定会融化成洪流的春冰,金洛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就是这麽简单的事,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要犹豫,为什麽宁愿去和靳思源挤一晚都不肯留下来,为什麽有些话你宁愿和别人讲都不和我说,为什麽你能在不和我见面的时间里去做那麽多和我无关的事。”
“你可以去见学弟去见项言去见相亲对象,甚至是去遛狗,就是能忍住不来找我。我是说我需要冷静,可你难道就一定要听吗?之前你明明是哪怕我说‘不要’都会软磨硬泡我到说‘要’的个性,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是期待和喜欢你这样的,但为什麽到了快要在一起的时候又不这麽做了?为什麽要让我习惯你的热情之後又让我感觉到你的冷淡?你这样我当然会想东想西——”
他突然一口气说这麽多话,就连梁冬宁都感到意外。
意外过後,他眉毛的弧度又随着对方话语的起伏而不断地皱起,还没等金洛周话音落下,他便张口:
“拜托,你总是理所应当地觉得别人都应该无师自通地理解你的全部,这根本不可能。你又想要别人懂你,又不想和别人沟通,如果别人猜不透你当下的心情,你就觉得他们不够了解你丶不够爱你,可我告诉你,不是这麽回事,我和你关系再好,再喜欢你,有些事你不说,我就是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你就拿这个来证明我不够爱你,那你就太伤人丶太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