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数想了想措辞,单独叫姐太生分,叫姐姐更不可能,但跟着陆嵬叫表姐也很奇怪。
于是她在後面加了个‘凝雪姐’,点了发送。
沈凝雪这次发的是个语音,开口就带了停不下的气音:“算起来我是比你大,喊我一声姐也可以。本来没什麽事情找你,就是想顺嘴问你一句抄袭的事儿,你这麽笃定,到底顾宗年拿的是谁的东西。”
黎数静静的听完,沉吟了许久。
看这个情况,秦子帆从这里两次抢走陆嵬剧本的事情,陆嵬从上到下都瞒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自已和其馀三个当事人,上到俞珍珠等长辈,下到沈凝雪和裘夏等挚友,没有一个人知情。
【黎数:对我很重要的人。】
【沈凝雪:OK。】
黎数放下手机,双手交叠着放在床上,静静地看了陆嵬一会,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摸了摸陆嵬的脸:“小可怜。”
黎数重新上了床,庆幸屋里暖气开的很足,不怕会把陆嵬冰到。
她知道陆嵬没睡,伸手贴着她光滑的身体,舒服的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忙的合作是不是都要吹了?”
陆嵬装睡了快一小时,实际上一直在黎数背後默默地盯着她刷消息。
听黎数的声音没什麽不对,陆嵬也不装了,睁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的说:“不会。你这两个月所有的合作方都是跟寰宇合作了很久的老朋友,没有一个会丢的工作。”
但陆嵬很快又说:“最晚明天一早,顾宗年或是陆茂旗下的团队会公开发布声明,不管是心寒也好丶斥责也罢,总之会给这件事情一个受害者姿态的答复,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理且无脑但又後台的小辈的无端冒犯,以後在你改正之前,拒绝再跟你合作之类的话。”
“只是这样?”黎数纳闷:“他这样图什麽?给我向大衆留下一个不尊敬长辈,狂傲无理丶和金主恋情纠葛的替身的印象?”
金主这个词让陆嵬挑挑眉,“谁是谁的金主?”
黎数仔细一琢磨:“我养你这麽多年,我比较像是你的金主。”
陆嵬往她怀里钻,“那我以後把工资都交给你,你还像以前那样给我发零用钱。”
黎数打了个暂停:“你快算了,我自已以前那点账单都算不过来,你的还是你自已来吧。不过以後照旧给你发零用钱,好不好?”
陆嵬这才满意,“那我要大金表。”
“你快省省吧祖宗,你带大粗链子金表能看吗?出去像是个暴发户。”黎数想起这情形就忍不住笑,“快跟我说,他到底想干什麽?”
陆嵬这才正经了点:“你知道,以顾宗年为首的导演团队带头发出拒绝与你合作的事情,代表着什麽吗?”
黎数愣了愣。
陆嵬轻声说:“代表着你会被以顾宗年为首的资本派系软性封杀,你会被所有商业片拒绝,无法面向大衆审美和口味,而只存活于少数导演想要表达的观点和创意下,成为小衆的低票房口碑高的无名演员。”
黎数懂了:“他是想给你和我一个下马威,或者想逼我和你一刀两断,用我逼你妥协,所以才用这麽不痛不痒的理由和原因,再扯进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增加事件讨论度。”
陆嵬点头,忽然笑了:“你还是太善良了。”
“什麽?”
“还有一点,你从没想到过。”陆嵬垂眸:“他和秦子帆都一样,想逼我妥协,逼我接受并且传承他们所谓的正统,进他们认可的圈层,做他们满意并垄断的片子,所以,一旦他们无法从我身上达到这一点,而我以後势必会变成他们的威胁的时候。”
“那他们就会选择干脆毁掉我,去选择别的可以传承的人。”陆嵬去追逐黎数的唇啄吻,“他们真的成功过一次。”
两年前的二月十四日起,陆嵬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黎数将陆嵬拥的紧紧的,一手搂着陆嵬的腰,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後背,不断地在她的脖颈上亲吻,像是在安抚一个脆弱的孩子。
所以再一次被陆嵬挑动起反应时,黎数几乎半推半就的顺从了,期间她看着陆嵬紧紧攥着她双手,神态近乎虔诚的吻她时,那瞬间,黎数忽然想——
顾宗年能一次次的用自已去威胁陆嵬,无非就是自已走的还不够高,话语权还不够大。
诚如陆嵬之前所言,假设此时此刻,自已和沈凝雪身份互换,去掉那些庞杂的背景不说,光是手拿的奖项都不敢让人置喙半句。
沈凝雪甚至可以直接带着编剧进组改剧本,让从前的陆嵬光明正大的掌控本来就属于她的剧本,并在总编剧一栏写上她自已的名字。
假设有一天,她可以走到刘香铃的地位,可以坐在所有盛会第一排中央,可以端坐着任由所谓後辈眼中的‘大导’丶‘资本’躬身排队等着握手。
假设她能够真正的掌控话语权,甚至在她力所能及下保证丶庇佑一切曾经如同自已和陆嵬一样处境的人。
那麽,一切就会截然不同。
黎数不得不承认,生前死後几十年,哪一秒都没有这一刻的野心来的更加旺盛。
下巴忽然被掐住,黎数睁开眼睛,望向了陆嵬隐忍着的脸。
陆嵬对她说:“在想什麽?”
黎数笑着说:“在想你。”
下巴上的手松开,黎数感觉到温软湿润的亲吻,她笑了笑,伸手拍拍陆嵬的脸,哑声说:“小鬼,天亮了。”
陆嵬动作不停,一路向下滑去。
黎数用膝盖抵住她的下巴,阻止她继续向下:“我不想再喝水了。姐姐叫了一晚给你听了,改天再来,行不行?”
陆嵬这才别别扭扭不怎麽满足的重新扑到黎数怀里:“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