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季凶一贯麻木和空洞的表情,季凶没有追问是不是交不起给遗体拍照和录像的费用,也没有追问寄回来的钱是不是被李兴抢走了。
她只是低头看了季繁一眼,然後离开了家。
这场戏随着门关上的瞬间而结束。
工作人员赶紧去搀扶坐在地上的刘香铃起身,递冰袋的丶拿风扇的,还有递水的等等。
刘香铃也六十多岁,在剧组除了费鹤鸣就她最宝贝也最金贵,谁都不敢怠慢了。
缓了一会,刘香铃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她起身走到了陆嵬身边,跟着陆嵬一起看监视器里的回放。
演技有高低,拍戏过程中体会极深,更别提是放在镜头上让观衆评判了。
刘香铃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麽放肆的演过戏了。
她不由感叹着说道:“这孩子台词和表情真好,情绪爆发的顿点,时间的把控都一丝不差。之前在六陇市我就觉得她声音不错,吐字也清晰,没想到演戏的时候更是一点不差。”
陆嵬在刘香铃面前还是个实打实的小辈。
听刘香铃主动谈起黎数,陆嵬眼睛暂离了监视器,点了点头,全部接受,话说的谦虚,“天赋她有,但努力也没落下。”
刘香铃也笑了。
正巧这时候费鹤鸣带的B组全员收工,回到小楼里进行晚上的拍摄准备工作,也坐到了监视器这边来。
两个老人打了个招呼,自发就坐到了一起开始喝养生茶。
陆嵬就收回了视线,又把目光落在了监视器上。
刘香铃看了眼专注的陆嵬,又说道:“我今早还和老费说呢,你们这些小辈都不得了,有天赋就算了,还那麽认真。昨晚上我和她回来的晚,十一二点呢,看见你们家那小机器人抱着猫出来了,说你们俩要讨论剧本,不让人打扰。它抱着猫去你房间睡去了。”
陆嵬没应声,耳旁的声音自动被屏蔽,她以为刘香铃在和费鹤鸣说话。
刘香铃没得到回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费鹤鸣挑眉,擦了擦脸上的汗,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监视器大屏。
陆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回到了监视器里,黎数的一举一动丶一颦一簇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陆嵬目光专注,就差一帧一帧的去用眼神描摹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
这眼神……
刘香铃眯了眯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陆嵬的手机震了下。
她目不斜视的拿出,接通,放在耳边道:“说。”
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刘香铃电光火石间想起,黎数说话时的腔调,充满了冰感丶和她自已平时完全不同的声线,居然和陆嵬在‘生人勿近’的状态下时的声线极其相似。
可又有很细微的区别。
季凶就是季凶,陆嵬就是陆嵬,黎数就是黎数。
在黎数的表演上,三个人被她区分的很开。
陆嵬安静的停了一会,最後‘嗯’了声,又把手机收回去。
短短一幕很快看完,她意犹未尽似的,又把片子拉回到了最开始。
然後当着刘香铃和费鹤鸣的面,跳过了她和季凶父亲李兴部分的剧情,又开始放慢速度去欣赏黎数在屏幕上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固然长得是真漂亮,表演也挑不出错,这欣赏的也是太过于专注了点。
甚至不像欣赏,像是想透过屏幕去舔里头那张漂亮的脸。
刘香铃被自已的想法吓一跳:“……”
昨晚费鹤鸣说的那番话在这一刻无端变得非常刻意。
刘香铃撞了撞费鹤鸣的胳膊。
费鹤鸣无声的笑笑。
终于又一遍看完,陆嵬满足的收回视线,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回头看见刘香铃笑的意味深长的脸,陆嵬眨了下眼,问她:“香玲姐,还有事吗?”
“没事。”刘香铃说:“晚上不是要拍摄小季和李警官见面那场吗?我看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陆嵬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晚饭吃完开始拍,让大家也缓缓。”
刘香铃和费鹤鸣对视一眼,被费鹤鸣用膝盖撞了撞自已的。
她了然,清清嗓子说:“那什麽,小黎还年轻,这几天拍摄都挺顺利的,晚上你没少给小黎加班讲戏吧?”
陆嵬的耳朵可疑的红了下。
但很快她清清嗓子,点点头,还挺严肃的说:“是,得讲,小黎演技好,但也不是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季凶这人比较复杂多变,每一个情绪的递进都得跟她说,也得调|教她一些小习惯。”
“收工以後讲戏辛苦吧。”费鹤鸣接了话,“太晚了就别再费劲回自已房间了,隔了好几米呢,留点走路的力气多歇歇。”
陆嵬这才意识到可能是昨晚上没留心让俩老人撞见了,在这调侃自已呢。
她也不害臊了,大尾巴狼似的一点头,笑着真就答应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