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栗口味挺重的,但手术才过去一个多月,医生还是建议忌口。
“我得在这边看着……”颜安犹豫了下,刚好看见一道走近的身影,“栾姐有空吗?戴总和小赖总想尝尝剧组的夥食。”
“空着呢。”许久不见的严栾笑道,“走吧,这边挺绕的,我带路。”
戴林暄意外道:“什麽时候回来的?”
严栾前几天请假了,说要出去散散心。她笑了笑:“今早刚回来,下午排了戏。”
戴林暄:“厉董最近怎麽样?”
“就那样呗。”严栾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他最近谈了个对象,看起来有戏。”
赖栗看了她一眼,原本还以为她和厉铮是那种关系。
戴林暄失笑:“那还真不容易。”
严栾附和:“可不是吗,这麽大年纪了,再不走出创伤就要进入孤寡老人的阶段了。”
他们离开片场,走上又高又陡峭的楼梯,即便是冬天,缝隙里的苔藓也没有褪去,只是有些萎蔫。
戴林暄注意着赖栗的神色,怕他不舒服。戴林暄本来想自己进来,但赖栗执意跟着。
这边建筑此起彼伏,由低到高,最下面的区域根本晒不到太阳,阴沉沉的很压抑,两边的楼房也因为常年没人住爬上了干枯的藤蔓。
而在赖栗眼里,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穿着奇怪的男人们靠着涂鸦墙,一边抽烟一边聊最近的生意,对于路过的女人投来下流的扫射,对于路过的男人投以定价的打量。
都不过是商品。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味,时不时能听到来源不明的短促惨叫,伴随着烈性犬的狂吠……
赖栗习以为常,只要他哥在身边,这些幻觉就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吃饭的时候,严栾去旁边接了个电话。
“我不怎麽来这边。”赖栗缓缓道,“以前经常会在晚上出来,熟悉这边的建筑丶地形,有一次误打误撞地绕到这边……”
他看到一个男的跪在地上求饶,却被一瓶子砸晕,穿着拧巴西装的男人手一扬,示意手下带进楼里:“拆了吧。”
他想知道楼里有什麽,便从很狭窄的地下天窗钻了进去,窥伺到了那些“宰猪”的画面。
黑医生刚结束上一场,白大褂的血都来不及洗,就又会握住手术刀进入另一个隔间。
主动寻求买卖的外来者相对幸运,会被套着头带来这里,取出对应的器官再套着头离开,不过偶尔可能会被“顺手牵羊”。
这种通常被称为“零售”商品。
和零售对应的自然是整售,例如通过人口买卖来的人,例如绑架的人,不需要的自己人,榨不出价值或想要逃跑的“鸡鸭”……以及被淘汰的蟋蟀。
年纪小的运气好也许能活下来,再被卖给以乞讨为生的犯罪团夥。
罪恶的利益链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不会只有单一的某一种。
戴林暄晦涩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过你?”
“没有。”赖栗不在意道,“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我还有价值,非必要他们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斗兽场和这些人不属于同一方势力,不过都算是贫民窟的“原住民”,动彼此的人容易起大型冲突。
“哥,你以後不要冒失地出入这种地方。”赖栗看着戴林暄,“不安全。”
当年戴林暄很幸运,没有深入到犯罪区域,而是在普通人相对多的居民区,没有犯罪分子盯上他。
不说别的,以戴林暄格格不入的气质,被抢劫绑架的概率就极高。
戴林暄心疼地揉了下他的手,嗯了声:“不会,你也是。”
赖栗夹走他碗里的青椒:“你在哪我就在哪。”
戴林暄心情轻松了些:“黏人精。”
赖栗瞥了眼不远处的严栾:“她是不是也在贫民窟生活过?”
“这都猜到了?”戴林暄叹息一声,“栾姐和厉董都是孤儿,小时候的经历也很曲折,先是落到了人贩子手里,逃跑後又再次被人盯上,绑到这边後被教着偷东西丶乞讨,干一些违法勾当……”
不过他们和赖栗的年代不同,那时候还没有十二年前那麽成熟的犯罪链,相对来说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戴林暄对于他们在贫民窟的痛苦经历简单带过,没有过多赘述:“大概十来岁的时候,他们利用藏起来的钱跑去了隔壁城市,去工地做小工丶在餐馆起早摸黑地洗盘子,相依为命一直到十七八岁……”
严栾挂断电话,走过来:“聊什麽呢?”
戴林暄没有隐瞒。
严栾失笑,感叹道:“感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跟做梦一样。”
“可能老天也看不过去,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前东家被客人骚扰,无奈之下辞职,去了另一家特别破的小餐馆,没想到在那遇到了我现在的经纪人,没干两天就被她领着走了演戏这条路,从此也算是顺风顺水吧。”
严栾的身世对外是个迷,媒体和网友们衆说纷纭,很多人都觉得她家里不简单,或者背靠大佬,谁曾想其实只是因为她无亲无故,来历太微不足道,不足以被人记住。
“我经纪人当时很有名气,老母鸡似的护着手下演员,从来没让我受过欺负。”严栾回忆道,“我记得特清楚,第一笔片酬是一千七百五十块钱,经纪人给我补到了两千。”
“当时特别高兴,和厉铮说我能养他了,不过他特倔,非要南下打工,和我断了好几年联系,等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小老板了。”
厉铮完全是白手起家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