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暄的朋友们这段时间都展现了不同程度的悲伤。
赖栗学到了很多,却很难完美复原,总像是拙劣的模仿者。
如果戴林暄真的出事,他恐怕不会悲伤。他会吃掉戴林暄的骨灰,弄死之前所有看不惯的人,然後葬进他哥买好的坟墓里,墓碑刻上他哥的名字。
他不需要留下名字。
也不需要悲伤。
……
葬礼现场人不多,除去亲属的伴侣以外,外姓人只有寥寥几个。赖栗的出现让原本肃穆的大厅响起了窃窃私语,没人忘记他前些天光明正大的威胁,他们一面觉得这混不吝的东西闹不出什麽大动静,一面又有些心里打鼓。
“他来干什麽?”
“代林暄悼念?”
“守灵不来,这会儿倒是来了,怕不是要闹事……”
“能有什麽事,这麽多安保,放一百个心吧。”围聚在一块的几个堂亲丶表亲神色轻蔑,“他以前都靠堂哥才能横着走,看如今谁还惯着他?”
蒋秋君能在寿宴上把事做到那个地步,戴林暄出事後她好像也没什麽反应,甚至都没去过诞县,说明她恨透了这个儿子,就算是恨屋及乌,也不可能给赖栗好脸色。
赖栗两手空空,连花圈都没拿。衆人都穿得很正式,只有他极其随便。
蒋秋君作为妻子,自然在灵位旁守着,她一袭黑衣,眉目疏离,和周围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低声抽泣的环境格格不入。
戴翊站得很远,也没和其他晚辈在一块。
这段时间,她也受到了不少流言蜚语的攻击。
例如戴林暄长这麽像都不是亲生子,那戴翊呢?她会不会也不是戴恩豪的孩子,甚至就不是戴家的种?
还有人想让她在戴恩豪火化前做亲子鉴定,被蒋秋君强压了下来。
隔着人群,戴翊冷冷地与赖栗对视一眼。刚要往这边走的时候,那个叫靳明的警察走到了赖栗旁边,低声说着什麽。
戴翊脚步微顿,垂下眼眸。
“还好吗?”靳明问。
戴松学因为监视居住,参加葬礼需征得警方同意,所以靳明也借机来到现场,并以此为借口布置了警力,以防万一。
赖栗扫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说:“我和你很熟?”
靳明也没计较,知道他因为戴林暄的事情绪很糟糕:“贺成泽等会儿也会到场。”
赖栗眸色微冷:“你们还没抓到他的犯罪证据?”
“没这麽容易。”靳明看着前方,好像在自言自语,“抓他不能太轻易,得一击必胜才能连根挖起。”
现在的贺成泽应该没觉得大势已去,还算平静,甚至想要报复,如果贸然打草惊蛇,让他逃出境就麻烦了。
赖栗没什麽表情:“贺书新能判死刑吗?”
“警察不判刑,这是法官的事。”靳明说,“他的案子可以独立提交,不过贺成泽一直在找人周旋,估计要拖一段时间,年後才能开庭。”
想让贺书新判死刑很难,一方面他家里权势在这,另一方面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只是导致两人轻伤丶一人重伤,大概率会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不过那之前如果能拿下贺成泽,可能又是另一种结果。
靳明闭掉自己的耳麦,看了眼赖栗:“我们查了你上次说的温泉山庄,是处正经营生,幸亏你们当时没举报,大概率是他们用来试探的地方。”
准确来说,是用来试探戴林暄的地方。
一开始贺家人并没有怀疑,没人会觉得戴林暄会牺牲名誉和已拥有的一切,家世,财富,钱权……就为了让他们获罪。
图什麽?
诞市其他家族丶企业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吗?不是受益者就是多少听说过一些,可只要事不关己,最多看不惯,不参与进来,谁会莫名其妙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
不过後来,查到戴林暄和靳明有过多次接触,向来谨慎的贺成泽还是起了些疑心。
“曾文直——”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赖栗心口一跳,垂下阴冷的眉眼。
靳明对曾文直的案子産生了一些疑虑。
他最初对戴林暄的印象很好,去年才会特地去国外和戴林暄偶遇,想试探一下口风。
可戴林暄回国後不久,就发生了硫酸案,让他不由生出“泥坑里哪有干净的人”这种感想。
直到那天赖栗说他哥清清白白,可总有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丶甚至逼着他自己泼的时候,靳明突然有了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猜想。
如果戴林暄真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好人,自诩光明磊落地活了二十多年,却突然知道自己丑陋的身世丶家族曾有过黑暗罪恶的生意,甚至于小时候的自己就吃着人血馒头长大,最疼爱的弟弟就是黑色産业的受害者,他可以说服自己视若无睹吗?
如果不能,那他会做什麽?
——借着身份的便利揭露推翻这一切。
听起来十分虚僞丶理想化,可放在戴林暄身上,又让人感觉不到违和。
不过曾文直的案子已经定性,警方後面还有一场“恶战”,今天到葬礼现场盯着戴松学都能称得上难得的假期,靳明没空丶也不想再追求硫酸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