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林暄下意识想否认,可话到嗓子眼却像鱼刺一样卡在了那里。他败下阵来,试图实诚一点:“比你好,我可没有十天半月瘦这麽多。”
戴林暄虽然吃不好,但也会尽可能摄入日常所需的营养,睡不好就吃安眠药,不至于像赖栗一样故意折腾自己的身体。
赖栗缓缓拉开身体,看着戴林暄的眼睛:“你骗我。”
戴林暄:“真没——”
赖栗夺过浴巾披在头上,边擦头发边回到卧室,从满墙的照片里精准地抽出一张,拍在了戴林暄手上。
照片里,戴林暄穿着休闲衬衫,微微弯腰,单薄的腰线与肩背展露无遗,他正要上车,脸上毫无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清冷得不行,哪怕和如今也完全是两个模样。
“……这什麽时候的照片?”戴林暄自己都没印象。
“你刚出国的时候。”赖栗微微垫着脚,从後面压在戴林暄身上,“这是第十三天,你走之前还不是这样。”
戴林暄对那一段的记忆其实很模糊,毕竟没什麽特别的地方。刚开始,他以发展国外的事业离开,每天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着,不过痛苦总会被时间冲淡,最终生活还是回到了正轨。
应该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赖栗说:“我很想你,可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让你不想要我,只能让人拍点你的照片。”
戴林暄的指尖微微抖了下,握住了盘在腰间的手:“没有不要你。”
赖栗没应声,不知道信了没有。
戴林暄沉默了会儿问:“保镖?”
赖栗承认了:“嗯。”
被关在这里以後,戴林暄很快就想清楚了哪一环出现了问题,墙上很多照片都不是私家侦探或狗仔能拍到的角度与背景,何况遭遇二次凌汛的时候,几个保镖就在附近,怎麽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赖栗带走丶事後被公布失踪而无动于衷?
除非保镖团早就被赖栗收买了。
赖栗:“你不想知道怎麽回事吗?”
戴林暄没那麽想知道,直面自己并没有那麽了解自己养大的弟弟,养了十二年却养得歪七扭八也需要一点勇气。不过嘴上还是顺着赖栗:“说来听听。”
赖栗缓缓道出了经过,自己怎麽处心积虑地收购了安保公司,在绑架事件後更替戴林暄的安保团队……
“难怪你那时候一直说这批保镖不行,感情是在吹‘枕边风’。”戴林暄坐到床边,熟练地让短裤穿过从镣铐缝隙,穿好後,他停顿良久才开口,要笑不笑的:“赖少还真是煞费苦心,筹谋深远。”
赖栗:“嗯,不过值得。”
戴林暄:“……我在夸你吗?”
“哥,你饿不饿?”赖栗走过来,弯腰在他肩上拱了拱。
“饿。”戴林暄其实没什麽感觉,但不想给赖栗发疯的借口,“你伤成这样还能做饭?”
赖栗:“能——”
戴林暄打断:“烧了我也不吃。”
赖栗眼神一沉。
“老实叫外卖吧。”戴林暄摸了下他的脑袋,“放心,我还没有隔着墙和人心灵沟通的能力。”
“……”赖栗说,“我不吃外卖。”
“我也想给你烧。”戴林暄略带调侃地摊了下手,晃了下腿,镣铐发出一阵叮咣的声音,“或者你搬个竈台进来?”
赖栗垂眸盯着戴林暄的脚踝,看镣铐不顺眼的暴躁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戴林暄倒没别的意思:“附近没餐厅吗?让人做好了送来就是——”
没等他说完,赖栗就起身离开了房间,大概过了十分钟都没动静。
戴林暄不知道他又闹什麽幺蛾子,对着监控唤道:“干什麽去了?其他事都先放放,真的要去医院看看,枪伤感染了很麻烦——”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咣里锒铛”的声响,天花板上的锁链坠下了好几圈的长度,完全足够他离开这个房间。
戴林暄不确定赖栗想做什麽,迟疑地走到门口,对外敲了敲门:“小栗?”
赖栗就在门口,盯着门锁看了足足三分钟,他擡起手想开门,另一只手却仿佛分裂出自己的意识,在指纹摁上去前抓住了自己,死死地摁在身前。
“小栗,你在吗?”隔着门,戴林暄的声音有些朦胧,格外得不真实。
赖栗眉眼间浮现出了浓浓的挣扎,他哥很聪明,只要离开房间,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逃出去,除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旁边盯着。最好就是永远藏在房间里,不让任何外物有接触他哥丶伤害他哥的机会。
可是……可是人需要阳光。
赖栗僵硬地擡起手,指腹勉强触到感应口的瞬间,又如触电般地收了回来。然而门锁已经敏锐地弹开来,戴林暄从里面拉开门,对上赖栗阴沉幽暗的视线。
半晌,赖栗率先打破了僵持,“哥,我想吃蛋炒饭。”
戴林暄:“……”
真好,失去自由了还得伺候这小混账。
时隔十几天,戴林暄第一天踏出房间,现在应该正值下午,连番的暴雨已经停歇,苍白的日光从楼梯口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滋味。
十二年前,把赖栗抱回家的戴林暄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将来会被怀里这个一声不吭的小家夥拘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