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栗停下了步伐,没有回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戴林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走到解剖台旁,注视两秒後躺了上去:“哥赔你一个,行吗?”
赖栗猛然回头,眼里盛着有如实质的恐惧。有一瞬间,此刻正在说话的戴林暄似乎也成了被开膛破肚的展览品,变成了一个只能靠起搏器跳动心脏的假人。
他大步走过去,愤怒地将戴林暄拉起来,两人都是一踉跄,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赖栗几乎是怨恨道:“你为什麽总要,总要……”
“堕落?你说是就是吧。”戴林暄捧住赖栗的半边脸,抹掉湿润的痕迹,“谁让我爱你呢,做什麽都愿意。”
赖栗:“你只是——”
“只是爱你。”戴林暄轻柔道,“你是不相信我爱你,还是觉得我不该爱你?”
赖栗根本听不懂这个问题,脑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有,只会盯着眼前的这张脸。
皮肤是柔软的,热的,有呼吸,他们靠得很近,赖栗甚至能听得见戴林暄的心跳,和起搏器的规律跳动不一样,有些沉重,还有些急促。
像个真的。
“小栗,你对我来说比什麽都重要……”戴林暄试探地揉了揉赖栗的後颈,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又偏头靠近,吻了吻赖栗的嘴角。
“上|床都不亲我了,现在补回来,可以吗?”
没亲吗?
不记得了。
戴林暄撬开赖栗的牙关,舔了下上颚,赖栗痒得一缩,戴林暄更加得寸进尺,吻得强硬也缠绵,情|色地舔了下他的嗓子眼。
“哼……”
赖栗恍惚得不知所以,双手撑着地面一动不敢动。就算嘴里多了东西脑子也注意不到,或者注意到了但是不想管。
赖栗就着戴林暄的吻吞了下去,好像吞掉的不是别的什麽东西,而是戴林暄的舌头。
喂完药,戴林暄安心了少许,坐在地上岔开腿,把赖栗完完整整地圈抱在怀里。
“我的小狗背着我吃了这麽多苦……”戴林暄慢慢亲吻着他的发侧丶耳朵丶脖子,“一定是哥做得不够好,才让你这麽不信任。”
不是的。
赖栗的脑子里叫嚣着回答,嘴巴却说不出来。
“以後我们一起努力。”戴林暄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後颈,鼓励道,“我努力做好,不论是哥哥还是别的什麽……小栗,告诉我,你想要什麽?”
赖栗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都,要。”
戴林暄怔了下,轻轻笑起来:“好。”
一个人怎麽能同时作为哥哥又是恋人?甚至还要兼顾其它身份,可对于赖栗而言,只有这样才算是完全拥有。
赖栗要的就是戴林暄成为生命的全部,戴林暄活着他就活着,戴林暄死掉他也会失去心跳。
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和爱又有什麽区别,明明更沉重更疯狂,更让人……心动。
戴林暄对爱的定义逐渐模糊,赖栗不知不觉间成了新的标准。
他们安静地抱在一起很久,因为贴得很紧,戴林暄能感觉到赖栗逐渐平复的呼吸与心跳……还有不断湿润的肩膀。
赖栗的眼泪像是太久没泄的洪水,一下决了堤,怎麽都止不住,偏偏本人没有一点流泪的自觉,没有声音,也没颤动,很是冷漠。
“你回来做什麽?”
戴林暄算是明白了,赖栗犯病的时候根本听不懂人话。于是他咽回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托住赖栗一起起身道:“带你走。”
“当然,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不走也行。”戴林暄再次抹了下赖栗的脸,“你也别早出晚归了,太辛苦,哥舍不得。我们干脆一起烂在这个房间里,你想死成什麽姿势就什麽姿势,等几十年後尸臭散了还能解决我失踪的悬案,全世界都会知道戴林暄和他的宝贝弟弟有私情。”
赖栗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下,显得表情有些扭曲:“……去哪儿?”
“哪儿都行。”戴林暄把他拉起来,又缓和了语气,“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就由我定。”
他握住赖栗的手往外走,尽管有些阻力,但并非拉不动。
“出去後,我肯定要面临警方的问询,结束後我们就出国。”戴林暄说,“去哪儿我还没想好,最近的航班到哪儿,我们就哪儿,好不好?”
赖栗变成了一个哑巴,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大门口。戴林暄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赖栗浑身的肌肉紧绷到酸胀,喉咙口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轻微的一声“咯吱”,夜色铺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的手依然握在一起,力道没有一丝松懈。
赖栗紧绷的神经像是拉起了交响曲,一根接着一根地崩断,他眼前倏地一黑,身体一晃就倒了下去,还好戴林暄回头得足够及时,一把将人捞住。
戴林暄心跳顿时乱了拍,跪在地上抱着人喊:“赖栗!”
赖栗的意识昏沉得厉害,还不忘抓紧戴林暄的手警告:“哥……如果你敢消失,我掘地三尺都会抓住你,关进不见天日的……”
他头一沉,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