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认真的……这个疯子明!】
齐恒心的心里挤满了荒唐,他想将那句话无视掉,只是当他的视线擦过公布栏——
【万一真的能成呢?】
齐恒心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後退了一步。他再次将肩膀上的手甩落,逃脱这场玩世不恭的密谋。
齐恒心反驳:“你想拉我下水?你疯了吗?我只是错过了这次留学交换的机会,但我大三时还有一次交换的可能,我还能正常毕业,我没必要和你一起玩同归于尽!”
多麽的理所当然啊,怎麽就换来了对面的嘲笑?
“之後每年的奖学金呢?大三丶大四的实习机会呢?学院优质项目的参加机会呢?还有大四的优秀毕业生名额?”越往後说,黄梓明话里的笑意越甚,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我的学霸美人啊,整个大一都压过杨仕强一头,稳坐年级第一的王位,现在不也得将宝贵的留学名额拱手让给年级第二吗?让我猜猜,你之後还要再拱手几次?”
公布栏的玻璃倒影出齐恒心的剪影,但他没办法在上面看清自己的脸,不知道现在的表情如何。他只知道,黄梓明的笑声如金属般尖锐。
“美人该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恒心就是成功唯一的途径吧?”
黄梓明歪头,笑声里附上了气音——
“有一个好爸爸,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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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啊,强哥,打败那个年级第一,要去那所爱地学院留学了!那可是爱地学院啊,世界一流的大学。每个学院只有一个交换生名额。还得是我们强哥出手。”
声音里的殷切穿透大门,砸中齐恒心的额头,他倏然收起那只将跨向门槛的右脚。昨天那种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了,胸口再次剧烈起伏,双腿僵在原地,难以动作。
齐恒心的後背被一只手掌用力一拍,于冠从他身旁经过,而後大力地撞开了教室大门,绍勤紧随其後。
“老于啊,最近的球赛你看了吗?那叫一个黑呀!明明作弊上的位,还笑得这麽开心,颁奖的时候还恬不知耻地大喊‘这是自己付出了汗水而收获的果实’。哎哟喂,人原来可以这麽不要脸啊。”
“你小点声,别回头被人说我们在讽刺他。”于冠特意回头,装模作样地拦着绍勤开口。
“哎哟!对!我这嘴,真该打,哪配得罪大人物啊!”绍勤也心领神会地往自己脸上拍巴掌。
原本正在教室後头歌颂杨仕强的花衬衫男子调转了枪头:“难怪老人家说,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这说的果然没错。”
“我*,你拽个。屁。啊!又不是你出国,自己的舌头都舔成什麽样了?!”绍勤可不乐意惯着他们,就要撸起袖子上前冲,被一旁的于冠单手拦住。
闹剧在三人进门不到一分钟就入高。潮,其他同学只顾当看客,或托腮瞥目,或抱臂冷笑,或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上前劝和——连班长也只是伸颈探查,老师来了没。
“好了,”打破僵局的竟是当事人之一的杨仕强,他的双腿交缠着,坐在阶梯後方的座位上,自上而下地俯视三人,“所以说,状元又如何?出生在那种地方……任你再怎麽优秀也一样。”
“再说,打狗都要看主人。我们的状元郎到现在都还没发话,大家吵来作甚?”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钉在齐恒心的身上,如作实质,洞穿他的全身,留下叫人发抖难抑的千疮百孔。吊扇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响彻整间教室,这些突兀的噪声仿似同窗们此间的未言之言。那被吊扇卷裹起来的空气从玻璃外渗透进来,裹挟着热浪,扭曲了齐恒心眼里的画面——所有人的脸,所有看向他的脸都是歪斜畸形的。
【我不能输。我不能输!输了我就会被赶回那个地方。】
“叮铃铃铃——”
上课的铃声拯救了他——所有的看客如鸟兽作散,闹剧就此轻率地落下幕布,独留话剧的主角呆戴着胜利的笑容。
“这周轮到哪个小组上台汇报了?”教授扶着金丝眼镜,眯着眼注视手上的名单表。“轮到绍勤组了,快上来啊。”
“他*的!那个搭便车的,说好他来做演讲,结果给我溜号!”绍勤愤怒地从书包里掏出U盘,在其他组员看救星的目光中登上讲台。
绍勤操作着鼠标,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更改了幻灯片上最後一页的成员介绍。
“PPT制作——绍勤;演讲人——绍勤。”
“勤爷,帅呆了!”于冠在底下鼓掌吆喝。
“咳咳咳,安静。绍勤,开始吧。”老教师瞥了一眼PPT,而後低头在名单上划下几笔。
“我们小组研究的主题是西方神话人物的演变及其对时代背景的体现。
“第一位介绍的人物是阿萨神族的衆神之王——奥丁,一位执掌预言丶智慧和战争的神。在西方语义中,奥丁这个名字带有‘愤怒’和‘疯狂’之意。关于奥丁的神话传说,其中一个便是他预言了‘诸神黄昏’这一战役……”
于冠捧场地欣赏着不断变换的PPT,馀光扫到一旁正奋笔疾书的邻桌,疑惑地泛起嘀咕:“不过是讲奥丁的自我放逐和重返故国。”
齐恒心这是在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