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是在他大一下学期期末的时候,在秀育楼後面的小巷子里。
“你的小男神拿到‘陆之遥奖学金’了。”那天肖昱和我一起抄近道赶去操场,为了那该s。i的体测(体育测试)。
“哦。”我当时的反应不怎麽积极。
但肖昱的反应却很激烈,大概是因为他也是好学生吧。“那可是陆之遥奖学金!”
“我也拿过奖学金啊。”
“你拿的不过是院奖,随随便便考几分就能到手的‘安慰奖’。”
有时我真不喜欢和这些好学生聊天,他们总爱用成绩碾压我。
“你这是出轨!”
不远处传来一道吼声,我对这道声音更感兴趣。我循着声音摸过去,就看见了齐恒心,还有一个陌生的大高个儿。那个高个子男人正抓着齐恒心的衣领,估计是想把他提起来,但奈何力气不够,只拽动了他的衣服。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头。一个人怒火中烧,脸被烧得通红。一个人凛若冰霜,面色冷得发白。一个看起来威猛无比,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
我和肖昱顺势躲进了树林里,毕竟我们当时是在鬼楼附近。
“放手。”
“你这是出轨!”那个男人压根不理会齐恒心的话,攥着衣领的手越发用力。
哪怕隔了几米的距离,我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齐恒心翻的白眼:“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们只sh。ui了一次,你也只进来了一次,而且只有五分钟。我就要为你守身如玉?”
“当然!”
嗯!那时的齐恒心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又翻了一个白眼。
见齐恒心不肯动嘴,那个传统保守的男人就欺身上前,恐吓道:“你敢给我戴绿帽子?!你们这些未开化的原始人,没有一点道德观!我这就去告发你,告去你的学院,告到校长那里去!说你生活糜烂,说你滥用津贴!”
齐恒心就这麽站着,一动不动,定定地盯着他。
那个男人却越说越激动,身体颤抖着向前倾,手不自觉抓上了齐恒心的肩头。“就像你出生的那个穷地方一样,你本应该烂在地里的。是我们给你机会,是我们交的税,才让你有钱读书丶有大学上。但看看你现在的生活,过得就像一块糜烂的肉,没有道德!野蛮!没有开化!跟七岭里一样恶心!
“妈*!我兄弟说得对,七岭里人就不应该碰!
“你到底知不知道,其实要把你扔回那个垃圾地,就像捏s。i只苍蝇一样简单。”
喂喂喂,这就过分了啊。好好的情感问题扯到地。域。歧。视,校长听了,会咬你的啊!虽然七岭里人不受待见并且很容易被赶回去,这是事实……
那时的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帮忙——毕竟,我只对齐恒心的脸感兴趣。
“嘭!”
第一声是人的後背结结实实地撞上石墙的闷响。
“唔!”
第二声是男人被齐恒心瞬间扼锁脖颈後流出的低哼。
“啊……”
第三声是伴随齐恒心五指收拢而满溢的求饶。
“知道我是七岭里的,就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齐恒心的声音像是从鼻腔喷出来似的,模糊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将舌头咬破了。
齐恒心蔑视着男人红晕满布的脸,在红晕烧到最灼眼之前,倏然松开五指。男人像是高空坠物一般颓然跌坐在地上。齐恒心俯视着他一连串急促的咳嗽,耐心地等待大高个的元神归位。
齐恒心弯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道:“你尽管去告,我不在意你把我当成什麽烂东西。”
齐恒心直起身,眼珠子挪到下眼皮附近,如同扫见一坨垃圾般低语:“我能从垃圾堆里爬起来一回,也就能有第二回。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如果在某个夜晚的某个街角被人打得哭爹喊娘丶神志不清的话,记得先学好求饶的姿势。别像现在这样,只会像条狗一样哼唧。”
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就像电影那样,帅气的主角转身,留下瘫倒一地的手下败将,就在这时,狂风四起,吹乱了主角的头发——那个时候也一样,正好刮起了一阵风。
主角眼里的情绪没有变换,直直地戳向我们。那种眼神,让当时的我心尖一麻,就好像手肘的麻筋长到了心脏上,让我整个人发抖。
然後,齐恒心盯着我们,用清晰可见的嘴型吐出那三个字——“看屁啊”。
“这位学弟和你之前交往的精致男女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肖昱看着齐恒心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我,说:“这款,除了脸以外,不是你常吃的那碟菜。”
看着肖昱搭在我肩上的手,我再次确定,这位朋友是真的不了解我。
“恰恰相反啊,我的朋友。”当时的我久久地凝视着齐恒心离开的方向,不舍挪开。
“我现在发现,脸,只是学弟衆多优点之中‘最普通’的一个。”
“是吗?你在看什麽呢?”
“在欣赏一种味道。”
和我相似的味道,出生在烂泥地里也不曾放弃挣扎……
被称为“不服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