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手转身跳下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白太医嗝屁了。
真嗝屁了。
佘楚愣了好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
最让他没办法接受的就是,没有人处理白太医的尸体,也没人管佘楚。
这一路上就每天两顿饭一碗药伺候。
有宫人端来饭菜,对马车里喷了满壁的血迹视若无睹。
佘楚提醒:“喂,这里有个死人啊。”
宫人看他一眼,下去了。
这一路回去,天气也暖了不少,白太医的尸体放了几天都臭了。
佘楚没法儿,只好捏着鼻子忍着臭味自己动手把白太医的尸体丢下去了。
萧亓炀给的药还挺管用,这一路可比来时颠簸,马车也行的飞快,除了前几天白太医的尸体臭了让佘楚有点晕车之外,倒也没再生病。
就是佘楚一个人待在满是血痕的车厢里,他脱了外衣擦干净了周围的血迹,但是没法收拾自己,别说洗澡了,他们就不让自己下车,幸好这本小说里不拉屎,不然难以想象这车厢里面会变成什麽样。
佘楚觉得自己像野人一样。
不知道行了多久,有一天深夜佘楚睡得迷迷糊糊的,车外忽然被人砸了一下。
佘楚一下子就醒了,他连忙探出头,看见傅翎瑄担忧的脸。
“你……”佘楚赶紧抹了把脸,生怕傅翎瑄嫌他邋遢。
可话都没说出口,匆匆一面,很快前面便有人在唤:“傅将军,殿下不让你来後方车队。”
傅翎瑄深深看了一眼佘楚,便又匆匆离开了。
佘楚被那一眼望得很是欣慰,傅翎瑄还是惦记他的,他俩现在活着就好,活着比什麽都强。
看见了傅翎瑄,也让佘楚有了些希望,他一日一日算着,终于在快两个月时,整个队伍都回到了皇城。
皇城正值开春,他们这一路行得匆忙,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佘楚心中有点迷茫,萧亓炀如果反了,他当上了皇帝,还能放过他和傅翎瑄吗?
来不及想那麽多,佘楚忽然被人抓了出来,摁在冰凉的溪水里面胡乱洗了一通,跟洗年猪似的,萧亓巽这身细皮嫩肉被刷得通红,佘楚疼得吱哇乱叫。
然後那些随从便给他换上了华丽的衣服,还往他头上带了个纯金的冠,压得佘楚脑袋突突地疼。
怎麽回事儿?
後来佘楚就知道了。
萧亓炀挟太子进京,把穿着一身奢侈华贵的佘楚绑在皇城的楼门之外,引衆百姓来看。
佘楚被绑得跟耶稣似的,眼神扫了一圈底下围观的百姓,还在找傅翎瑄。
没找到。
佘楚有点儿失望地收回目光。
却听萧亓炀高声道:“昏君当道,天下无光,你们面前的太子根本就不是从前的太子!他是一个妖邪!”
佘楚:……
他想起之前批评大会上被当做妖邪烧死的同事了。
佘楚叫喊起来:“我不是!”
可这微弱的声音早就被淹没在百姓的哗然声中。
萧亓炀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书卷,往地上一掷,“你说你不是,那你告诉我,这卷上写的是什麽字?”
佘楚垂头去看那些圈圈圆圆,一瞬之间明白了什麽。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他不识字。
光是想到那个名字,佘楚都觉得难过。
此时已经开春了,天气很热,又是正午,他被绑在城门之上,阳光烤的他头昏脑涨,说不上来什麽感觉,佘楚觉得心里闷闷的,头也胀胀的,他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萧亓炀张狂大笑,“看啊!他根本就不是从前的太子!他连字都不识!来人啊!点火!”
萧亓炀弑父谋反,他需要一个完美的理由登上皇位,堵住後世的嘴。
而太子是个妖邪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皇帝昏庸无道,太子被妖邪附体,他并非谋反,而是拯救国家。
佘楚脚下的木柴被浇了油,火把一点,火势便在一瞬间蔓延开。
浓烟滚滚中,他看见傅翎瑄从萧亓炀的军队里冲了出来,抱拳单膝跪在萧亓炀面前,俨然行的是臣子之礼。
佘楚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眼泪直流,傅翎瑄的话语清晰地传入耳中。
“臣与此妖物朝夕相处,也未发现破绽,想来寻常火焰无法将其根除,贸然烧死恐留祸患于世,若交由臣处置,必永绝後患,以保陛下万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