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理有据地解释与辩驳仍旧换来停职处理,纪淮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是一种荒谬中带着可笑。
最後他选择了沉默,平静地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他们的处理方式。只突然想回去,看看苏漾,看他放松地专注地真诚地和自己说说话,周围的人好似都带着一张假面,你不知道谁会帮助你谁会陷害你谁会相信你,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一直认为能力强是第一位,能力强就能获得认可,能力强就能得到向上爬的途径,一切都是公平竞争的。可当他迎着同事或同情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离开时,他想起来一件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事。
刚来医院时在不同科室轮岗,去的最多的就是住院部,那里每天充斥着痛苦的呻吟,仿佛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贫穷与疾病丶冷漠与无助,相伴相生,在这种地方很常见,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一点点将人压到尘土里。
纪淮充满同情,却不能与他们共情,优越的家室让他无法理解那种麻木到冷漠丶每日为钱奔波的感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他只能尽他所能的帮助到每一个人,在他为重病患者抢到一间手术室预约上专家的名额时,他以为她能得救。
却在某日旁人口中得知,那间手术室当天被别人占用,只因医生收到了手术病人的红包和礼品,而他安排的女孩仍旧在病痛中接受着折磨,看不见一点希望。
这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或者是有意不去想的,如今都砸在自己心头,原来这世界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残酷到一条人命也能轻易漠视。
他如此清楚的认识到,与普通人相比,他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受过一丁点风雨。比起苏漾,他好像一点都不坚强。
听他娓娓述说着身上的遭遇,苏漾心疼的同时,忍不住拍案而起:“太过分了,纪淮哥这不是你的错,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六神无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是清白的不怕他们举报。”
纪淮倒不是害怕自己会被怎麽,只是被这令人沮丧的现实弄得有些心情不佳,这件事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能解决。
当他回家时瞧见空无一人的屋子时,他意识到苏漾外出工作了,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冲动,当即订了机票来到这个小村子,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于是租了个小卖部酝酿着该如何出现在苏漾面前。
他一定惊讶极了。
“等我节目拍完。。。不这期我请个假,回去我就找他们去,怎麽回事嘛不分青红皂白就停你的职。”苏漾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走着,“我现在就找导演要手机订票!”
不等他出门就被纪淮一手拉了回来,苏漾刚想然他别阻止自己,纪淮便紧紧抱着他的腰脑袋轻靠在他的胸前。
苏漾怔愣几秒,随後放松身子手搭上他的背。
纪淮不是铁人,更不是超人,虽然很可靠有安全感,但有时候,他也很脆弱的。
苏漾此刻意识到这样的事。
“啊呀!”小饼干的小胖脸被他们挤在中间,双下巴都挤出来了。
两人互相依偎地太过投入,忘记了中间还有个夹心饼干,连忙分开查看饼干有没有被压瘪。
好在小饼干一切正常,就是有些气鼓鼓的。
苏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纪淮:“那你准备怎麽办。”
“我能解决好。”
苏漾皱眉:“上次你好像就说了同样的话。结果呢?”还不是大老远跑过来寻求他的安慰,唉看来他不在就不行。
苏漾有些自恋地想着。
纪淮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刚刚已经全部解决好了,自己现在只不过想事後寻求老婆安慰顺便蹭蹭拥抱吧。
不过苏漾相信纪淮,他有能力将一切都处理好,而今晚显露的脆弱,只不过经过高压的工作还被同事背刺後昙花一现的脆弱,很快便能调整。
纪淮能在自己面前展示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苏漾还是有点小小窃喜。
但今晚他却失眠,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着。
他突然意识到,他浅薄的阅历似乎给不了长大的纪淮任何有建设性的帮助或者建议,只能说一些苍白的安慰,他不了解纪淮的工作性质,也不怎麽清楚他的工作日常,于是当纪淮向他倾诉时,也只能说假大空的话。
心里不是滋味。
他依靠纪淮,也希望纪淮遇到事情时也能够依靠自己,而不是自己总是是需要被保护被安慰的一方。
这对纪淮不公平。即便纪淮根本不在乎。
苏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赶紧恢复记忆。
即将26岁的自己是不是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安慰纪淮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