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的法言法语
凌晨两点,陈竹妍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第无数次翻身。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马嘉祺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又没睡着?”
她没敢转头,只含糊“嗯”了一声。白天商事仲裁案的证据链在脑子里反复打转,对方律师提出的质证意见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紧。越是告诉自己“该睡了”,神经绷得越紧,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的克制。
身後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马嘉祺坐起身,床头小灯被按亮,暖黄的光漫过他的侧脸。“起来坐会儿?”他的手掌覆在她的後背上,温度透过睡衣渗进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陈竹妍拗不过,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床头柜上摊开的案卷,封皮上“紧急”两个字刺眼得很。马嘉祺没提案子,只是起身去了书房,回来时手里多了本泛黄的书——是她大学时的《法学散文选》,扉页上还留着她当年画的小太阳。
“我读段话给你听?”他翻开书,指尖停在一篇《法律人的温柔》上,没等她回应,低沉的声音就裹着灯光漫开来:“法律不是冰冷的条文,是藏在规则背後的温度。就像法官手中的法槌,落下时不仅是正义的宣告,更是对每个当事人的体谅……”
他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书页,那些熟悉的文字经由他的唇齿说出,竟少了课堂上的严肃,多了几分柔软。陈竹妍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目光从案卷上移开,落在他垂着眼读文的侧脸上——他睫毛很长,灯光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都变得温和。
读到“不必苛求完美,法律的进步本就是无数次试错後的坚守”时,马嘉祺擡眼看她,语气放得更柔:“就像你现在做的,已经很好了。”
陈竹妍鼻尖一酸,突然就红了眼。这些天她总陷在“证据不够充分”“逻辑不够严谨”的自我否定里,连师傅说“做得不错”,都觉得是安慰。可马嘉祺这句话,像颗小石子,轻轻敲开了她紧绷的心防。
“躺下来吧。”马嘉祺合上书,把她的枕头拍得松软些。等她躺下,他绕到她身後,掌心贴着她的肩颈,力道适中地按压起来。他的手法很准,刚好揉到她最酸痛的xue位,酸胀感混着温热的掌心,让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
“别把自己逼成弦,”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呼吸的温度,“案子要做,但你更重要。你忘了?当年你教我,法律要讲理性,可生活得留些温柔给自己。”
陈竹妍闷在枕头上笑了笑。想起三年前他接手那个医疗纠纷案,连续一周熬夜整理证据,最後在法庭上晕倒,还是她拽着他去医院,凶巴巴地说“你要是垮了,当事人的正义谁来守”。如今倒好,换他来劝她。
按摩的力道慢慢往下,从肩颈到腰背,他的手掌像带着魔力,把她浑身的疲惫都揉散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手腕上的表链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陈竹妍闭着眼,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鸣,第一次觉得,深夜也不是那麽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马嘉祺的手停在她的腰上,声音轻得像耳语:“睡着了吗?”
她没应声,呼吸已经变得平稳——这是她这一周来,第一次没靠安眠药入睡。
从那天起,马嘉祺每天睡前都会读一段法学散文。有时是《论法律人的坚守》,有时是《案卷里的烟火气》,偶尔读到她当年画过横线的句子,还会故意停顿,问她“当年你画这个,是不是觉得写得特别对”。
读文之後的按摩也成了固定环节。他特意查了“放松按摩教程”,每天在手上涂好她喜欢的柑橘味护手霜,从肩颈到脚踝,一点一点揉按。起初陈竹妍还会紧张,後来竟养成了习惯,只要他的手掌一碰到肩颈,就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有天晚上,她翻出当年的庭审记录,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里我当时逻辑错了,幸好对方没抓住。”语气里带着後怕的自我指责。
马嘉祺没接记录,反而把她拉进怀里,拿起那本《法学散文选》,翻到她画小太阳的那页:“你当年写的小太阳旁边,还写了‘尽力就好’。怎麽现在反倒忘了?”
他重新读起那篇《不完美的正义》:“法律人常说‘追求完美’,可完美本就是虚妄的。就像我们无法让每个案子都做到绝对公平,但只要每一步都问心无愧,就是对职业的坚守……”
陈竹妍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声音,看着扉页上自己画的小太阳,突然就想通了。她一直把“赢案子”当成唯一的目标,却忘了当初选择法学时,心里想的是“用法律保护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像散文里写的,尽力了,就够了。
那天晚上,她睡得格外沉,梦里没有案卷,只有大学时的课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摊开的《法学散文选》上,她和马嘉祺坐在一起,他指着某段话问她:“这个地方,你怎麽理解?”
後来的日子,她依旧会为案子加班,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逼自己。遇到瓶颈时,会主动找马嘉祺聊思路,而不是一个人闷在书房里钻牛角尖。睡前听他读散文丶做按摩,成了她最期待的时刻——那些法言法语,经由他的温柔演绎,成了治愈她焦虑的良药;那些带着温度的触碰,让她慢慢找回了对自己的认可。
有次同事李姐见她眼底的青黑退了,笑着问:“竹妍,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好事?气色这麽好。”
陈竹妍想起每晚床头的灯光,还有马嘉祺读文时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没什麽,就是学会了对自己温柔点。”
晚上回家,她把李姐的话告诉马嘉祺,他正在厨房煮她爱喝的百合粥,闻言回头笑:“那以後,我的‘睡前散文课’还得继续开。”
粥香混着柑橘护手霜的味道漫开来,陈竹妍走过去从身後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背上:“不止散文课,按摩也得续期。”
马嘉祺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眼底的光温柔得能溺死人:“一辈子都续。”
那天睡前,马嘉祺读的是《相伴的正义》,里面写:“最好的同行,不是一起打赢多少案子,而是在你疲惫时,为你留一盏灯,读一段文,告诉你‘你已经很好了’。”
陈竹妍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慢慢闭上眼睛。窗外的月光正好,床头的书静静躺着,书页间仿佛还留着他们的对话与温柔——原来法律人的浪漫,不只是法庭上的并肩作战,更是睡前的一句“别怕,有我”,是藏在法言法语里的,只给彼此的温柔。
日子一天天过,陈竹妍的失眠彻底好了,连带着整个人的状态都明媚起来。开庭时依旧逻辑清晰丶言辞锐利,但散庭後会主动和同事去喝奶茶,会在周末拉着马嘉祺去公园散步,不再把自己困在案卷里。
有次接手一个劳动者维权案,当事人是个农民工,攥着被拖欠的工资条,红着眼说“家里等着钱给孩子治病”。陈竹妍看着他粗糙的手,突然想起散文里写的“法律要为弱者撑腰”,加班整理证据时,不再焦虑“能不能赢”,只想着“要帮他拿到该得的”。
庭审那天,对方律师态度强硬,说“证据不足”。陈竹妍不慌不忙,拿出准备好的证人证言和工资流水,条理清晰地陈述:“法律保护的是劳动者的合法权益,不是企业的侥幸心理。我的当事人用汗水换报酬,这份权利,不容侵犯。”
最後法官判决当事人胜诉时,农民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反复说“谢谢陈律师”。陈竹妍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就懂了——原来比起“赢”,更重要的是“值得”。
晚上回家,她把这事告诉马嘉祺,他正在给她准备睡前的按摩精油,闻言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那个有温度的法律人。”
他读的依旧是《法学散文选》,这次选的是《初心》:“每个法律人都有初心,或许是课堂上的一句誓言,或许是第一次帮人维权後的满足。守住初心,就守住了法律的温度,也守住了自己的温柔……”
陈竹妍闭着眼,感受着他掌心的力道,听着熟悉的文字,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以後或许还会遇到难搞的案子,还会有焦虑的时候,但没关系——因为她身边有马嘉祺,有睡前的法言法语,有那句“你已经很好了”,这些就像一束光,永远照亮她的路,让她在法律的路上,既保持理性的锐利,也拥有温柔的底气。
又是一个深夜,马嘉祺读完最後一段,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帮她掖好被角。陈竹妍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嘟囔着:“明天还读……”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月光:“好,明天还读,读一辈子。”
窗外的星星亮着,床头的书静静躺着,房间里满是柑橘味的护手霜香和他温柔的呼吸。陈竹妍嘴角带着笑,沉入了甜甜的梦——梦里没有案卷,只有她和马嘉祺,坐在大学的草坪上,他拿着《法学散文选》,她靠在他肩上,阳光正好,风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