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郑怀仁,声音因为积压了十三年的仇恨而沙哑,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响彻云霄:
“郑!怀!仁!”
“我,杨云驰,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这一刀,”他抚过脸上狰狞的疤痕,眼中跳动着复仇的火焰,“你可还认得?”——
作者有话说:我本来想一章解决这个剧情,啊啊啊啊,没解决掉!!
那……容我再来一章!![撒花][撒花]
第60章
“我杨云驰,杨家第三子。”
杨三声如洪钟,猛地扯开胸前护甲,寒风中,露出布满累累伤痕的胸膛。
“这一刀,”古铜色的手指按在左胸一道狰狞的锯齿状伤口上,“是郑怀仁手中的贪狼剑所刺,伤痕呈锯齿状,形似被猛兽獠牙咬穿。”
他手指猛地移向右肩一处紫黑溃烂的箭创,声音陡然拔高:“这一箭,这淬毒的北狄狼牙箭,是当年郑怀仁亲手所射,他们穿着北境衣甲,用的却是敌虏的毒箭!”
杨三怒目圆睁,染血的手指直指城下的郑怀仁,“郑怀仁,你勾结北狄,残害忠良,如今铁证便在我的身上。”
此言一出,城下彻底沸腾。
“三公子身上的伤做不得假。”
“那箭创……确是北狄的手法。”
“郑怀仁!你竟然通敌!”
郑怀仁面色由惨白转为铁青,握剑的手因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他清晰地感受到,原本如臂指使的军阵正在土崩瓦解
“休得听他妖言惑众!”郑怀仁声嘶力竭地试图挽回:“他在污蔑!杨云驰早已投敌,他是北狄派来的细作!”
“郑将军稍安。”苏云汀轻笑,“不知道众将士可还记得栾城姜家?”
“若说杨家投敌也就罢了,”苏云汀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姜太守死守栾城三月,粮尽援绝,最终城破殉国,阖家男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敢问郑将军,姜家满门忠烈,难道也投敌了不成?”
他根本不给郑怀仁反驳的机会,侧身向着城楼内侧,甚至比请杨三更加郑重,“姜公子,请让诸位北境袍泽,再见一见姜家的风骨。”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姜砚缓缓步出阴影。
他并未身着甲胄,而是一身素白色的长袍,远远望去,更像是穿了一身孝服,姜砚身形清瘦挺拔,如同风雪中孤傲的修竹。
“这是……姜家小公子?”
“姜家……姜家竟然还有血脉存世?”
“错不了!那眉眼,和姜太守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郑怀仁猛地抬手,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厉色。
“苏云汀,你好深的心,找来一个杨云驰不够,竟还敢找人冒充姜家子嗣?”他转向躁动不安的军队,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诸位将士切莫受其蒙骗,姜太守满门忠烈,城破之日,姜家上下一百三一口人,包括年仅八岁的幼子,皆已殉国。”
郑怀仁摊开手,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此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兵猛地推开身前同伴,踉跄着扑到阵前。
他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公子!真是您吗?末将……末将是栾城守军校尉赵莽啊!当年还抱过您,您左臂下……是否有一处烫疤,是您五岁时不小心碰倒药炉所致?”
这突如其来的细节求证,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城楼上,姜砚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手,缓缓地解开了衣服最上方的两颗盘扣,微微扯开衣领,露出了左侧锁骨下方一片扭曲的疤痕。
寒意刺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粟粒。
“没错。”姜砚开口,声音沙哑,“您记得没错,砚儿幼时体弱,家中常年药香扑鼻,五岁那年,我贪玩乱跑,不小心撞倒了药炉,父亲寻了许多名医,还是留下了这个疤痕。”
“公子!真的是您!”那老兵赵莽再也抑制不住,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苍天有眼!姜家……姜家终有后啊!”
苏云汀微不可查地心里一痛,可惜……
姜家,到姜砚这里便再无后人了。
这一跪,一哭,如同点燃了引信,许多旧时的老兵也大多信了一半。
“当年,”姜砚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北狄围城三月,我父亲率着最后那些饿得连刀都提不稳的守城兵,在城头用命御敌。”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似是回到了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
“而郑怀仁,你——”他猛地抬手指向城下那个面色惨白的身影,“你打着驰援的旗号而来,我父亲在城头看见你的旗帜时,还曾对众将士说:‘怀仁至矣,栾城有救矣!’”
姜砚的声音中充满了悲凉的讥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你带来的不是援军,而是屠刀!你所谓的里应外合,洞开城门。”
“你还……”姜砚的声音颤抖,“趁着我父亲御敌时,亲自带着亲兵,杀向了毫无防备的太守府。”
他目光如火,“郑怀仁,十三年前的旧账,今日该结算了吧。”
风雪呼啸,城下万千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郑怀仁。
然而,这位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北境王,在绝对的劣势下,竟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嘶哑而癫狂的大笑。
“就凭你们几句流言?”他猛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鸣,“你们以为,凭着几句空口白话,几段陈年旧事,就能扳倒我郑怀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