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烬的目光扫过墙上各式刑具,还是不由得心?惊,“这些……都是刑部日常用的刑具?”
苏云汀走到楚烬身边,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那你以为方?阎罗的称号都是哪里来的?还能是他心?地善良、乐善好施?”
“莫要听?云汀胡言,”方?弘德关?严了门,来到众人身边,“那都是先皇在世的时候的事儿了,云汀掌权以后?,便已经严令禁止刑部滥用私刑了。”
楚烬看了看苏云汀,又看了看水土里的血衣,眸光微动。
方?弘德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北境叛军心?腹的血衣,有些人还是要略施手段才行。”
楚烬从嗓子眼低低应了一声。
他虽是皇帝,却还在很多地方?忽略了,不得不承认,苏云汀确实是治国的一把好手,虽嘴上冷酷些,心?里却是极柔软的。
刑房之中没有椅子,几个人就这么站着叙话。
不等苏云汀“训斥”杨二自作主张,杨二“唰”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苏云汀到了嘴边的重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苏相?,”杨二声音沙哑,“我杨云烈从前听人云亦云,曾对你有成见,但苏相?却不计前嫌救我?,替杨家平反,这份恩情,我?杨云烈永远铭记在心。”
苏云汀伸手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杨二继续道:“我?杨云烈还未报答恩人,绝做不出构陷恩人的举动。”
“既是我?安排的,怎么算构陷呢?”
杨二道:“恩人将粮草藏于沿途,北境军抢百姓的粮食,也?都是恩人授意暗中归还了,就算恩人不需要他人感念恩德,却不该……被千夫所指。”
苏云汀轻叹一口气,“名声这东西,既不能吃,要来何用?”
名声这东西,苏云汀自打他父亲去世后?,便早就不在意了,只要能达成目的,名声好与不好,对他已经再?无伤害了。
“恩人不在乎,”杨二抬起头,目光如刃,“我?在乎。”
杨二一个头磕在地上,“就当我?求您,成全我?这份报恩的心?。”
苏云汀默了两?久,终于缓缓道:“北境更?需要你,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恩人,”杨二苦笑,“我?心?中大?事已了,况且,我?被郑怀仁囚禁多年,腿跛了,对骑马已力不从心?,少一只手臂,连刀都握不紧,况且……”
他顿了顿道:“近来眼睛也?越发不济,现在还勉强能看清模糊人影,以后?只会愈加恶化,再?过几年,只怕要分不清敌军和我?军的铠甲了,留在北境只会误事,如今替苏相?担了这罪名,却也?是留在京中享福了。”
“三弟他……定会在北境,替陛下、苏相?守好北境的大?门。”
苏云汀定定地看着?杨二,突然全明白了。
杨二郎是想以身为质,好让楚烬放心?将北境交给杨三,历来镇守国门的将领,无不都要留一个至亲在京中。
而今,杨家仅仅剩下兄弟二人。
杨二留下,无论是远去的杨三,还是高坐之上的楚烬,都可以安枕了。
苏云汀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楚烬,他虽然信任杨三,但他不能强迫楚烬同样信任杨三,这是没道理的。
终于,苏云汀缓缓地点了点头。
楚烬见苏云汀点头,清了清嗓子道:“诬告丞相?本?是重罪,但念杨云烈平乱有功,将功抵过,即日起撤去镇北将军之职,由其弟杨云驰接任。”
杨二和杨三同时磕了个头,“领旨,谢陛下隆恩。”
楚烬又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姜砚,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也?要跟着?杨三回北境了?”
姜砚倏地跪下,“陛下,奴才以后?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
“无妨,”楚烬语气温和,“宫里从不缺伺候的人,你安心?去便是。”
姜砚刚要磕头谢恩,却又听?头顶传来带笑的声音:“姜砚,栾城还未收回,朕跟你击掌盟约如何?”
“盟约?”姜砚挑眉不解。
“嗯。”楚烬蹲下身,平视着?他,“若你和杨三有朝一日能将栾城收复,朕便重新封你为栾城太守,子承父业,如何?”
姜砚缓缓抬头,眼睛里噙着?眼泪。
姜砚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他定定地看着?楚烬向他伸出来的手掌,犹豫片刻,终于怯生?生?地也?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击在他掌心?。
待安排好一切后?,楚烬和苏云汀便先离开了。
想必他们还有分别的话要叙,也?就不打扰了,出了大?牢,乍一从阴暗的牢中接触到正午的强光,苏云汀眼睛便觉得不适,下意识就要用手去挡阳光,便被楚烬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