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刺入半寸。
“尸体”毫无动静。
旁观的宦官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陆清然却眯起了眼。她拔出银针,又取出一小瓶药油,抹在“鹞子”的人中与太阳穴。这是她自制的提神醒脑药,气味刺鼻,若人昏迷,多少会有反应。
依旧没有动静。
曹德安轻轻摇头:“陆司正,看来此人确是死——”
话音未落,陆清然忽然抬手,勐地按向“鹞子”左肩后方!
那里,正是之前搏斗时,她瞥见刺青的位置!
就在她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尸体”的右眼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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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下,快得恍若错觉。
但陆清然看见了。
曹德安也看见了——老宦官猛地睁大了眼睛。
陆清然收手,退后半步,忽然朗声道:“曹公公,此人确已死亡。臣验完了。”
曹德安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缓缓点头:“既如此,便让人将尸身抬出去吧。禁宫之内,不宜久留。”
“是。”陆清然躬身,却在低头瞬间,对曹德安极轻地动了动唇。
老宦官眼中精光一闪。
片刻后,三具“尸体”被白布重新盖好,由禁卫抬出庑房。曹德安以“陛下另有吩咐”为由,将那宦官支开,庑房内只剩下他与陆清然二人。
“陆司正方才以唇语说‘移花接木’,是何意?”曹德安低声问。
陆清然迅走到窗边,确认无人偷听,才回身道:“曹公公,‘鹞子’是假死,但我需要他‘真死’。”
“你要……”
“请公公安排,将这三具尸身送往宫外义庄,途中制造意外,比如‘马车失火’,将尸身焚毁大半,面目难辨。”陆清然语极快,“如此,‘蛛网’便会相信‘鹞子’已彻底消失。而实际上——”
她看向曹德安:“请公公秘密将‘鹞子’转移到绝对安全之处,派太医以参汤吊命,但务必让他保持‘濒死’之态。我要审讯的,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鹞子’,而是一个自以为必死、心防最脆弱的‘鹞子’。”
曹德安深深看她一眼:“陆司正,你可知道,欺君是死罪。假死变真活,若被陛下知晓……”
“陛下要的是真相,是瓦解‘蛛网’。”陆清然直视他,“若按部就班,‘鹞子’即便醒来,也绝不会开口。但若让他以为自己已是一枚死棋,被组织抛弃,而我又能给他一线生机——他才会说真话。”
老宦官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难怪镇北王会将玉佩赠你。”他轻声道,“你与王爷,骨子里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偏偏,心里揣着一份不该有的执拗。”
他转身,朝外走去,到门边时,顿住脚步。
“一个时辰后,城西‘济世堂’后院的冰窖。那里是陛下早年设的一处暗桩,知道的人不过五个。你持咱家的令牌去,有人接应。”
一块温润的木牌被塞进陆清然手中。
曹德安的声音低如耳语:“陆司正,记住,你只有一夜时间。天亮之前,若问不出什么,此人必须‘真死’。陛下不会允许一个知道太多的敌人,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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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城西济世堂冰窖。
寒气刺骨,呼吸成霜。
“鹞子”被铁链锁在冰壁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毡。他面色灰败,双目紧闭,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只有嘴角偶尔逸出的一缕白气,证明他还活着。
陆清然披着厚厚的裘氅,坐在他对面三尺外,手中捧着一个暖炉。
她没有点灯,只借着一盏放在远处的油灯昏黄的光,静静看着“鹞子”。
整整半个时辰,她一言未。
冰窖里只有水滴落的滴答声,以及“鹞子”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