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擦拭那些被球杆磨破的伤口。
“疼吗?”
何穗皱眉看着最深的那道伤口——
正好横贯掌心生命线的位置。
苏雨烟摇摇头。
热水器的提示音响起,蒸腾的水汽从半开的浴室门里漫出来。
她想起父亲日记里写母亲出院那天的场景:“清欢站在淋浴下哭了半小时,热水冲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精神病院的消毒水味。”
林小满拿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苏苏”
“我没事。”
苏雨烟脱下湿透的球衫。
唐果端着热牛奶进来时,苏雨烟已经泡在浴缸里。
“喝掉。”
唐果把马克杯放在浴缸边缘,“加了双倍蜂蜜。”
苏雨烟望着蒸汽在牛奶表面形成的薄膜。
父亲总说母亲热牛奶时会加一撮盐,说是能中和甜腻感。
何穗轻轻推开浴室门,手里拿着智脑医疗箱:“手伸出来。”
纳米敷料贴在伤口上时出轻微的电流声。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
香氛蜡烛的火焰在瓷砖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恍惚间,苏雨烟仿佛又看见苏城老宅里那本静静躺在樟木箱底的日记。
她记得最后一次翻开它时,阳光正透过雕花木窗照在最后一页上。
父亲用钢笔画的素描在光阴里微微泛黄——
那是年轻的父母站在湖畔公园的樱花树下,母亲穿着宽松的羊毛裙,父亲的手温柔地覆在她隆起的腹部。
樱花落在母亲的间,像一场粉色的雪。
水珠从苏雨烟的下巴滴落,在浴缸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门外传来何穗轻轻的敲门声:“苏苏,要添热水吗?”
“不用了。”
她抹了把脸,声音有些哑,“我马上就出来。”
浴室镜子上凝结的水雾里,她无意识地画了个樱花形状。
就像父亲日记里写的那样,有些爱不需要被看见,因为它早已刻在生命的初始条件里,成为所有方程式中最恒定的那个参数。
唐果第四次为苏雨烟更换退烧贴。
医用冰袋在床头柜凝出水痕,像道未解的微分方程。
“c。”
林小满盯着电子体温计,“这烧怎么跟傅里叶级数似的,降了又起。”
她把《九章算术》垫在苏雨烟滚烫的腕下,“穗穗,要不要送医院”
何穗的手机在煎药声中突兀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张特助”三个字让她手一抖,砂锅里的桂枝汤差点泼洒在电磁炉上。
“何博士。”
电话那头是机场特有的广播回声,“顾总专机已落地,三十分钟后到智脑园区。”
林小满正巧端着水盆从卧室出来,闻言差点打翻盆里的冰水:“从纽约飞回来?”
“昨夜我汇报苏苏烧时,顾总正在曼哈顿开会。”
何穗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熬药时的水汽,“张特助说,顾总连午宴都没参加就直接去了肯尼迪机场。”
半小时后。
唐果扑到窗前,香奈儿外套的珠链扣在窗框上撞出清脆声响:“快看!黑色迈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