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烟握着烫的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已抵京。体温如何?”个字符被小夜灯折射出重影。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至:,珐琅药盒边躺着半杯凉透的蜜桃乌龙茶。
她指尖悬在通话键上,薄荷药膏的凉意正从掌心渗向心脏,最终闭眼按了下去。
“嘟——”
“顾知宴。”
电流杂音与他的呼吸同步抵达,快得像他始终将手机贴在第三根肋骨。
“烧退了吗?”
背景里电梯开合的金属颤音碾过她剧烈的心跳。
“嗯。”
纯棉枕套洇开湿痕,苏雨烟听见三万英尺高空特有的耳鸣——
他应该刚跨出云层,定制西装正掠过顾氏大厦的感应门。
“药膏……”
他忽然停顿,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裹着雪松香漫来,“涂到指缝了吗?”
“嗯。”
沉默在时差里结晶,中央空调出风口卷起她垂落的丝。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
“掌心……”
他喉结滚动带起轻微啸音,“结痂处夜间还痒么?”
苏雨烟凝视着纱布边缘渗出的琥珀色药汁:“新生肌理的拓扑结构很完美。”
“明早让钟秘书送修护凝胶,实验室重组了贻贝粘蛋白序列。”
“不必麻烦——”
“不麻烦。”
他的声音突然近了几分,电流裹挟着温热的吐息贴近耳膜。
苏雨烟凝视着小夜灯里浮动的微尘,光晕中漂浮着未出口的诘问:为什么专程飞回来,为什么知晓她畏苦,为什么
但最终只是轻声说:“你那边下雨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没有。”
顾知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为什么这么问?”
“听见水滴声。”
“是生态缸的循环系统。”
钢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响里,他的声线浸着深海蓝,“养着尾银龙鱼。”
记忆突然显影——
顾氏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占据半面墙的生态缸泛着幽光。
那尾龙鱼曾追着她珍珠袖扣游弋,而顾知宴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雪松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它对白色织物有特殊趋性。”
顾知宴突然说,仿佛看穿她的思绪,“每次有人穿白衣服经过,都会追着游。”
苏雨烟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的睡裙,耳尖突然烫。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搁在桌面上的轻响。
“下周三的脑科学研讨会,”
他的话题转得突兀,“你的主题演讲取消。”
“但实验数据”
“陈院士同意将核心模型延后论证。”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创口愈合前,暂停所有非必要脑力消耗。”
远雷碾过高尔夫球场,苏雨烟望着窗外渐起的夜雾。
父亲那本日记的残页突然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