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道:两心相通,自有无穷之乐。
两个歇了片时,整衣起身入房,且去房内看个究竟。
入得房来,只见李夫人赵侥二人,已自了事,立在地上穿衣。李夫人见张牧与阴莲入来,不免有些羞涩。
张牧掇两条凳,教众人坐了,商议明日行程。
赵侥见说要去,急扯了李夫人衣袖道:才蒙姨娘赐欢,便片晌亦不忍分离,如何要去。
我这里尽有钱粮,就养姨娘一世也好。
李夫人道:多感小郎情义,只是在外耽搁日久,家中日夜思念,好歹要回。
张牧道:小郎已得尽欢,休只顾贪着。明日去时,还要与你讨副车马。
赵侥知难挽留,竟自垂泪,感得李夫人亦复酸楚。片时,赵侥道:既是恁地,待我安排姨娘回去便是。车马我自有,只须是允我相送一程。
李夫人道:小郎情深,不消劳动罢。
张牧道:送亦无妨。
四人计议已定,相约明日卯时动身,赵侥告辞去了不题。却说张牧送了赵侥,回至房中,只见李夫人道:牧弟且坐。张牧坐了。
李夫人道:兄弟,我母女去后,你如何打算。
张牧道:我自会过活,要甚打算。
阴莲幽幽道:哥哥舍得莲儿么。
张牧道:妹妹敢是这几日,与我一处,不曾快活。
阴莲急道:哥哥怎如此说,便是快活极了,只想与哥哥厮守哩。
怎耐娘亲却要回转。
阴莲又叫李夫人道:娘,你如何舍得牧哥哥。
不如就在此地,与牧哥哥过活罢。
再不然,再不然留我在这里,相伴着牧哥哥也好。
后面字句,声息渐小,几不可闻。
李夫人看阴莲嗟叹,对张牧道:牧弟,你可知莲儿心意,便是我的心意么。只是。
张牧见她欲言又止,便道:姐姐何必芥怀,我知你心意。
我曾言,人不过见景生情,景迁情灭。
你我数日相守,耳鬓厮磨。
谁不云情生。
只是你的丈夫相公,阴莲的亲父,与你十数年夫妻儿女,其情势难磨消了去。
人生世上,诸般情系,都难挥割,自要有个始终。
似我这等,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之人,终是异类罕有。
姐姐要与丈夫相聚,正是常情。
不到得因我数日之情,断你十年恩爱。
姐姐只顾去,我相送你们去县上,也是个完解。
李夫人听得他言语,慨然道:牧弟终是体恤,只是你我这数日之情,只怕胜似十年。
三人一时无语。李夫人忽道:弟弟既是只身一个,何不随我去到县里,我家老爷面前,相荐于你,定然重用,朝夕可以相见,岂不十分是好。
阴莲亦大喜道:最好最好。
张牧低头存思半晌,答应道:既是姐姐安排,必然不差。一则我亦舍你两个不下,二则也须见闻世面。便弃了此处,跟姐姐并莲儿去。
三人一地里欢喜不尽。入夜三人饭罢,张牧道:便好早歇,明日却赶路程。一夜无话。
次日天甫光明,张牧三人起身,收拾已毕,李夫人与阴莲又去房后,看了丫环埋处,哭泣一番,再回房看时,只见赵侥已在房外请行。
张牧与二女出房,锁门,至院外看时,只见赵侥立在车马边上,教一个庄客驾车,后面一个庄客骑马,拿了笼盒,想是酒菜,并牵一匹空马,都在那里相候。
见李夫人出来,赵侥忙掀了车帘,扶李夫人与阴莲小姐上车内坐了,方转身道:哥哥骑马行。
张牧道:我自驾车马,你教那人骑了我的马,在后跟定就是。
回院牵将马匹出来,教驾车的庄客骑了,自跳上车,取鞭拿在手中,叫道:小郎上车。
赵侥应道:我自上车。吩咐两个庄客仔细,在后紧跟,便入车内,与李夫人两人坐地。
张牧打一鞭,那马挣一挣,奋力牵了车驾,便望前行,出了村口,一行人直奔道陵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