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钢琴前,把手自然而动情地搁在琴键上,一曲羊子的习作圆舞曲的乐谱架在面前。
羊子把乐符画成了一个奇怪的形态,在匆匆一瞥时,会现它们是活的,是富有生命的一群因子,仿佛……仿佛在显微镜下游走的精灵。
林雪茵知道,羊子是故意这样画的。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浮游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抚摸,突然停在某一个键位上,按下去,用力按下去,变换、连接。
那个野蛮的东西在乐曲里一点点耸立起来,像个战士一样走在草原中央。更多的活的小精灵占据了少女林雪茵的心……第4章
雪冰来信了,她说:“我有了新的男朋友,他比过去那一个强多了。他知道怎样让我开心,而且他还吻了我。天哪!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大胆,他粗暴地抱住我,吻我的唇。我生气了,誓再也不理他,但那种感觉真是奇妙(我是指接吻),我无法忘掉他。我想,等我中学毕业,我就会和他结婚了。”
林雪茵闭上眼睛,想象妹妹所说的“那种奇妙的感觉”,还有羊子那些关于男人的露骨表述。
练完琴后,林雪茵一走进宿舍,她就闻到了一种异常的气味。
她仔细地嗅了嗅,觉那是一股湿漉漉的香椿的味道。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听见羊子的床上出一阵奇怪的声音,而异味正是从那儿来的。
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生了什么。
她想转身出去,但脚却没有动,她听见羊子的哀恳一样的呻唤声,和一个男人的粗壮的呼吸,它们像一支钢琴和清笛的谐奏曲,激荡着她的心,牢牢吸引了她。
“小雪,是你吗?”
羊子在床上问。林雪茵呆呆地没作回答。
“把门关上。”
林雪茵听话地关上门,快步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来,把头扭向窗外,只看到了一片天空,被空气和阳光塞满了的天空。
而另一张床上的乐曲正走向高潮,两个乐手在绝妙的配合中一齐向完美冲刺、冲剌、冲刺,最后猛地嘎然而止。
林雪茵觉得自己手心里出汗了,仿佛她是这场演奏的指挥。
羊子下了床,若无其事地拢着头与林雪茵打招呼:
“小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文杰,我男朋友。”
林雪茵不知道这是什么意义上的男朋友,羊子的男朋友太多了。
对于羊子来说,他叫什么名字和长什么样子似乎是无所谓的,关键在于他是个男人。
“嗨,你好。”
叫陈文杰的男人冲她笑了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开始吸烟。林雪茵没有理他,但她凭直觉知道他不是学生,也感觉到他正在看她。
刚才那股味道更浓了。
羊子的脸上泛着一股自然的潮红,使她看起来更加可人,但在林雪茵的眼中,却觉得有些厌恶了。
“吓着你了吗?”羊子柔声问。
林雪茵笑了笑,但她觉得自己要哭了。羊子对吸烟的陈文杰说:
“知道吗?我们小雪还是个清纯玉女,地道的处女呢。”
陈文杰被烟雾呛了一口,感兴趣地问:
“是吗?”
林雪茵又觉得他在盯住自己看了。她有些生气羊子那么惊乍乍地说自己是个处女,但更生气的是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光。
不知道为什么,林雪茵觉得自己仿佛一丝不挂地坐在这儿,而那个男人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就像一双不规矩的手一样,在抚摸她,逗弄她。
她的脊背上沁出了汗珠,而身体却似乎被某个强硬的东西刺破了,一股热辣辣的感觉从体内喷薄而出。
她闭了闭眼睛,又听见了羊子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气声。
她的月经又紊乱了。
男生的情书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但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充满抒情味的,隐伏着他们不言自明的欲望,但又说得那么别扭,一幅假惺惺的姿态。
林雪茵把一封一封未被拆看的情书点燃了,火光映着她的脸。她在这种温暖的感觉中出神地想:这里面究竟包含了多少爱情的成分?
给学生上《美学原理》课的老师在期中考试时给了林雪茵一个高分。
这种对她的好感是普遍存在的,林雪茵没有理由拒绝它,而且也是拒绝不了的。
父亲来信问她,是不是谈男朋友了?林雪茵很快地给父亲回了信,但什么也没说。
冬天来了。
学校的宿舍里呵气成雾,几乎无法入眠。
羊子建议搬到她家里去住,她们家的大房子有空调,地上铺着地毯,是个温暖的安乐窝。
林雪茵同意了。
那个叫陈文杰的男人成了她们的常客。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但很有钱,也很懂得在两个女孩子中间游刃有余地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