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一下子恐怕拿不出这么多,但我可以尽力,你放心好了。”陈文杰豪气干云。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林雪茵从沙上站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对,是帮你!”陈文杰突出地说是“你”,而不是“他”。
“那我该怎么谢你呢?……这样吧,我打电话跟吴明然说一声,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必了吧。”陈文杰说,他的意思是指不必再让林雪茵的丈夫介入到这顿饭里来了。
“那怎么行?”林雪茵执意要给吴明然打电话,但吴明然却似乎失踪了。
陈文杰高兴起来。
“他大概很忙,不如这样,我请你吧。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林雪茵对陈文杰的心态一目了然。
但她是有备而来,更何况,陈文杰在她的心目中,已经不再是一个平常意义上的男人和朋友。
自从那次她在陈文杰面前袒然相见时,她已经把她和他之间多年前的那种关系,以及她心中对他的那些距离感,统统抛弃了。
在某种意义上,陈文杰是她的生命中第二个具深远影响的男人。不过,林雪茵不无惭愧地想,陈文杰只能是悲剧性的角色。
为了一个男人,而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不惜一切牺牲的女人,显得有些卑鄙。
但林雪茵的更大的痛苦在于:她这样做是否值得?第9章
大概有十天的时间里,被林雪茵的优柔寡断弄得魂不守舍的羊革没有与林雪茵联系。
这十天的时间,对于林雪茵在爱情与婚姻之间的抉择造成了更大的障碍。
她的心在两个性格上格格不入,志向上各有千秋,但在给她的心灵上投入砝码的重量却又互有胜负的男人之间徘徊着。
十天以来,也许是因为林雪茵所表现出的热情,感动了吴明然,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令人满意了。
甚至,林雪茵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向他的一边倾斜了。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夫妻之间的亲热似乎也走出了误区,步入了以往的正轨。
在一定程度上,林雪茵认为自己对这种方式感到很满意。
虽然,也许由于事务繁累的缘故,吴明然在亲热的过程中情绪起伏不定,但大体上来说,林雪茵觉得还可以接受。
夫妻,本来应该就是平淡的和谐,只有情人间才需要激情。
而人是不可能一直靠激情活着的。
如果说,她选择了羊革的爱情,当她和他重建婚姻的桥梁之后,他们会保持这激情到永久吗?这是一个验的问题,她无法判定。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一直折磨着她,但她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它像恶梦一样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在这幢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里,甚至当她偶尔打开钢琴时,在琴盖的下面,它就会飘出来,如一股煮熟了的米香,但它是可怕的。
它把林雪茵的身体完全控制了,她的心有时会隐约地提到了它,而它稍纵即逝。
没等林雪茵有所反应,它便化为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附在了她意识的镜面上,模糊了。
林雪茵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沉默了,她总是坐在沙里,静静地沉思,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而周围的一切死的——家俱,活的——吴明然,对她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从来没有把它们和他装在心里,她远离了这一切、甚至包括那个长杂乱的画家,他们都和她的生命——幸福——无关,她是孤单的,家是一个生活在母体的混沌中的胎儿,盲目地活着,仅仅活着而已。
她的灵魂狂躁地奔跑着,在云端、山上、林间、草原上驰来骋往,高声大叫,精疲力竭而毫无收获。
她那样出神地坐着,有时一点轻微的响动便会让她惊惧起来,尖叫一声。
吴明然伸过来放在她头上的手,会令她突然颤栗一下,仿佛被针刺了一样。
吴明然诧异地问妻子,她是否有什么不舒服。
林雪茵默默地摇摇头,她没有说话的欲望。
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无息无声,仿佛一条魅影一样让她感到不安?
关于吴明然的工程,据他自己说,有了那笔钱,已经开始重新运行起来了。
但他没有问林雪茵是从何处弄来的钱,他看见钱之后几乎把林雪茵给忘了,这让她很失望。
既然吴明然的生意已经开始好转,林雪茵想回一趟重庆,去看一看父母,或许在父母面前,她的忧虑与不安会减轻些。
吴明然很痛快地同意了她的想法,看来,他并不像说的那样需要林雪茵在他的身边。
那么,在走之前,是否有必要去和羊革说一声呢?
他现在在干什么?
想到羊革,林雪茵头痛欲裂,这是一种爱情综合症,因为这爱情是绝望的,是没有结局的。
它就像一场美梦,总会被别人打断。